09【轮回几许你终将懂我】

　　楼月记忆中从六岁起的童年乃至少年时光，有一个最大的美梦，便是那个每立在药庐门边望着自己笑的青光明媚，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人，更有一个噩梦，这个噩梦，偏巧也是这个人，那温煦道笑容过后，便会合上手中的玉骨折扇，一边若无其事地望着自己，一边开口道：“阿月，今的功课，可是做完了？”

　　功课…功课…

　　那哪里是功课？！

　　自六岁随姬白夜來了这出云谷，楼月只有每三个月才回楼家村一次。剩下的时间，便被这个所谓的“圣女师”勒令窝在这间小小的药庐内，除却诵读医药典籍，还要研习剑术、气力以及阵法。这尼玛还哪里是一个小朋友能接受的范围，很多姬白夜说出的名词，她都完全不知所云，可起初为了合他，为了让他开心，可把自己给累坏了。久而久之，竟也习惯了，觉得那些晦涩的字句似乎也沒那么困难。可是关键就在这里…

　　每次当小楼月看书看的正入神，门口便会出现那人的身影，脸上的神情里似乎还带着几分…那是…撒娇…的…意思…么？！总之他就是这样站在门口望着自己，一脸的笑容，音调也拉的长长的，带着几分慵懒：“阿月，看的累了吧，不如随我出去走走吧！”

　　可是楼月这时正饶有兴趣地想要继续读下去，或者研究下去，若是她这样开口，他便一定会不由分说地走进來，拉起楼月的手，或者干脆将她抱走。似乎他原本就在等着这一刻，你想干什么，我就偏不让你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你就是再不愿意，也得跟我去干什么…也就是说，反抗，是沒有意义的。姑娘，你还是从了他吧！

　　楼月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行字，不由得一头黑线。

　　随姬白夜來到山谷中的一处湖畔，便是盛夏时节，湖中莲花盛放，清新的香气随风扑面而來，楼月坐在岸边，不由得陶醉地闭了眼。

　　“喜欢这花？”姬白夜的语气微微上扬，楼月睁开眼点了点头，只听姬白夜继续道：“却是你忘了，这世上最美的，当属花中帝女芷妋。”

　　“芷妋？”楼月歪了头看着他“我阅遍医典，却也不曾听过有这么一种花，莫不是白夜你编來骗我的！”语气中的不屑很是明显，这些日子，她可沒少受姬白夜的作，如今他说什么自己都要疑上几分，小心谨慎为上。

　　姬白夜却笑了：“阿月，旁的事我总逗你，可这花决然不会。”因了在那芷妋盛开的季节，我曾允诺你过门。

　　“我又怎知你这话真假！”

　　姬白夜伸出手摸了摸楼月的头，楼月抬眼便跌入了他的眸深处，他的眼睛是那么深邃，每次当她望向他，总觉着有什么东西隐含在这目光背后，那有所隐藏的，偏生说不得，只凭一眼便能明白，其中的是非曲折繁复情感有多么的厚重，不知为何，她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可是这话，他却又说不得。

　　“你知道。”他笑“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会知道。”不论从轮回中趟过几何，从爱恨中行过几许，你终将懂我，一如我懂你那般。

　　“阿月，若是有机会，你可愿随我去看那芷妋花？”

　　他的声音轻柔，和着那暖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分外的舒服，然后便鬼使神差地跟着点了头。完全沒有听清楚他说了的究竟是什么，便点了头。后來，楼月想，自己一定是被蛊惑了…**果然是王道…

　　“白夜，你之前的故事还沒给我讲完呢！”楼月捡起脚边的小石子，用力丢到湖中的荷叶上，惊得栖落在上面的蜻蜓拍着翅膀飞快地飞走了。若是蜻蜓有情绪，一定会转过头狠狠地剜她一眼，烦人孩子，闲的无聊是不是！扰人清梦！

　　姬白夜看着她道：“嗯，那故事，很长，你还有耐心要听？”

　　楼月点头。

　　姬白夜缓缓站起身，抚了抚褶皱的衣袂，慢条斯理道：“你若是想听呢，也可，三内把诸神卷的百草术法背与我听。”

　　又來了…

　　楼月转头看着那正缓步离开的白色身影，站起身，几步跟上去，一边走一边狠踩他的影子，一边踩一边念叨，讨厌鬼讨厌鬼！

　　姬白夜沒有回头，只是微微扬起嘴角。

　　阿月，那故事，我会慢慢讲给你听，不过首先，你要成为曾经的你…

　　阿月，我承诺了你的，都会一一兑现，只求你曾应允了我的，也能有所回应。

　　午间的膳食已经备好，碧环便从偏厅快步踱出，直奔药庐的方向，此刻，那人应该还在药庐里带孩子。这样想着，碧环的脚步有微微的停顿，还真沒听说公子曾有这样的嗜好，他一向是个耐心匮乏的人，如今竟是允诺了谁什么么？不然有何道理每天围着一个小孩转悠。若是一定要允诺给谁什么，便也只有那人吧。除却是应了那人的事，她的公子决然不会如此执着。

　　碧环正朝药庐走着，却忽闻院子那头传來响动，转过头，只见公子正大步走进來，身后跟着那小不点楼月，那楼月还一边走一边踩着公子的影子，公子偶尔侧过头去看，嘴角也还噙着温润的笑，那画面，竟也是极美的。

　　姬白夜看着围着自己绕圈踩影子的小楼月，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后，阿月想起自己曾如此幼稚地跟他在一起，估计一定会恼羞成怒，后果…额…还是不要想下去了…

　　他转过头，便瞧见正等在一旁的碧环，碧环上姬白夜的目光，开口道：“公子，午膳备好了。”

　　姬白夜点头：“嗯，辛苦你了。”

　　或许，也只是为了这一句，和他说这话时望向自己的眼神吧。碧环微微低下头，可是自己，已经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了，如今的自己，已然老去，而公子，却似乎从來未曾变过，早该知道他并非寻常之人，可自己偏生不想相信，如今，怕是也不行了吧。

　　“我知你有许多想问，可如今，还说不得。”姬白夜在经过碧环身边的时候，顿了顿脚步，这样开了口，碧环微微一愣，还來不及反应，便听见旁边有一声“咕噜”响起來。

　　二人闻声转过头，只见一旁的另一只小不点，正捂着肚子，脸沮丧地抬起头望向他们的方向。

　　姬白夜笑着摇了摇头，连碧环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快进去吃饭吧！”

　　这一句，就好像是救命仙丹，楼月一溜烟儿就冲进偏厅去了。

　　碧环转过头想叫姬白夜一同进去，却发觉，此刻的姬白夜面色惨白，身形有微微的摇晃，脸上忽然横生出丝缕皱纹來，并且那速度越发的快…

　　“公子，，”

　　楼月闻声出來的时候，只來得及看见姬白夜缓缓倒下的身影，甚至还來不及叫一声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