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黑街

　　刚才我还想干掉王恕，现在却不敢让他死了。

　　黑街上抢买卖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万一有人要抢这趟买卖我该怎么办？

　　我立刻把老陈给了过来。告诉他：“算恶心死，你也得把王恕给我看好了。千万不能让他死。”

　　我自己和叶木连夜赶去了黑街。

　　我以前虽然没去过黑街，但是大致的位置还能找到。我师父说过，黑街在一条不见天的山谷里，谷口两侧有房子。

　　我和叶木在山上转悠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在一条全是荒草的小路后面，看到了我师父所说的山谷。

　　山谷的开口很大，越往里去显得越窄，贴着山壁两侧建筑着成排的民房。好点的是黄土坯子砌的房子，差一点的干脆是木板和茅草搭的窝棚，炊具家什被随遍的扔在房子四周。整个山谷看上去是糟糟的一片。

　　“有人吗？有没有人？我来做买卖！”

　　我连喊了几声之后，山谷里才跑出来一个穿着布衣服的中年人：“哪路的朋友？做什么买卖。”

　　我向对方行了个术士礼，那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我是棺材门的王魂，已经跟人谈好了活人蛊的买卖…”

　　“棺材门？”对方盯着我看了好半天，那表情看上去想要发火，但是又不敢硬来，最后干脆一跺脚：“还做什么买卖呀？半条街都被北狼和鬼花子给打废了，除了门口还有几个卖小鬼儿的，哪还有买卖可做？”

　　“什么？我师父打废了黑街？”我上去一下把那人给拎了起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北狼是你师父？”那人硬是把抬起来的手给缩了回去：“我叫贾传山。跟你师父有情。有什么话，慢慢说，慢慢说…”

　　我这才松开了手，贾传山整了整衣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贾传山在前面领路我在后面跟着，走出没多远。叶木忽然停住了，两眼紧盯着一间屋子，把手按上了刀柄：“什么人。出来？”

　　我顺着叶木方向的看了过去，却见一扇破木头门后面出来半张脸孔，看她的眉眼应该是个小女孩，只是脸色惨白的吓人，可是两片嘴村却透着股鲜红的色彩。

　　“有人！”小孩用舌头了一下嘴角，从门后面出来的一只眼睛紧盯着我们两个不放，那样子像是恨不得过来咬我们两口。

　　贾传山跳着脚骂道：“老五家里的，还不把那死妮子回去。得罪了贵客，你们吃罪的起么？”

　　“还不赶紧回来…”黑漆漆的木门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扯着那小孩的头发把她拉近了屋里。接着屋里传来一阵打声和低声的呜咽。只不过，那呜咽声怎么听都不像是人的动静。

　　贾传山转过头向我笑了笑：“前面是我家，进去坐坐吧！”

　　他把我们让进一间红砖砌的房子里面，推开后窗户：“黑街分两段，前面是人，后面是鬼。你们自己看看，后半条街还有东西么？”

　　我顺着窗户一看，后半条山谷里。到处都是炸开的荒坟和被人轰碎了残墙断壁，地上石里还留着星星点点的磷火，看样子当时，有不少鬼魂都在这儿被人打得灰飞烟灭，那些还没完全散尽的磷火是他们存在证据。

　　“那是我师父干的？”我不由得倒了一口凉气，如果真是我师父，他等于屠了半条街。

　　“除了有数的几个人，还谁有这么大本事？”贾传山摇头道：“黑街在我家传了三代，头一回遇上这么大损失。这事儿，要想细说，还得从昨天，我接了几个客人的时候说起。”

　　贾传山是家传术士，他们家族最大的大本事是能说会道，无论跟人跟鬼都能左右逢源。后来，干脆开了一条黑街。给术士和鬼魂提供一个易的地方，他们从中头。

　　贾传山很会做生意，只要有人在山下喊一声，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物，他都会亲自去接。对来这儿做生意的人来说，要的是这个面子。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从山谷背面出去，接几个人进鬼集，却没想到遇上了一场大事。

　　贾传山正带着四个术士往回走，其中一个人却忽然停了下来。侧着耳朵停了片刻，才笑道：“胡老大，那边有蛇，个头还不小咧！等着，咱把它回去，晚上烤了打牙祭。”

　　“的确有蛇！”

　　四个术士都有功夫在身，稍一留意听见了草叶里发出来的沙沙声响。顿时都来了精神，不约而同的往路边的草丛里看了过去。

　　可他们并没有看见期待中的大蛇，而是看见了一束绿幽幽的火苗。

　　那团像是鬼火一样的火苗，慢慢的开始变得越来越高，等长到了一尺左右之后，忽然在草尖上扭动了起来，看上去像一条竖着身子来回摇摆的小蛇。

　　四周草地在摇曳的火影中变得乍明乍暗，沙沙草声也变得越来越急，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草里围着那团火光来回打转儿。

　　有个眼尖的术士借着火光闪过的刹那，忽然看见有半截蛇身在草丛里蜿蜒动，等他再想细看时，那蛇好像已经调个方向，仅剩下一小段尾巴竖在荒草后面嘶嘶带声的来回摇动。

　　等胡老大靠过去，那团绿火已经慢悠悠向空中飘了起来。片刻之后，出了托着火焰的灯托。

　　“灯？怎么是盏灯？”

　　胡老大仅仅愣了一下之后，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灯盘缓缓下移，整个一盏灯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古灯底座是一条栩栩如生的毒蛇盘成的上窄下宽的圆盘，圆盘正中跪着一副铁制的骷髅。骷髅双腿跪得笔直，上身成下弯姿势俯向灯座，双手高举上天，托着一只盛油用的灯盘，看上去像是跪在地上向天献祭。

　　由于骷髅特殊的姿势，整个古灯呈现着倾斜的角度，如果配上精品灯油，这盏灯能照亮的距离肯定要比普通油灯广扩许多。

　　火苗在灯托上窜起来一尺多高，立在空中像蛇一样来回扭动。有时候还能发出像是毒蛇吐信子一样嘶嘶的响声。尤其是，映在胡老大身上的灯光，简直是一条蛇在他身上爬动，连蛇鳞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蛇影灯！”

　　在胡老大记忆里，蛇影灯，是用灵蛇血浸泡过的灯，放在从坟地里出来的守灵灯里做成的物。一是能够人，二是可以引。

　　传说，灵蛇最是记仇，在野外遇见大蛇，要么不打，要打必须打死。万一打伤了一条灵蛇之后还让它逃了。它会想方设法的找人报仇，直到把那人死为止。

　　而且，蛇这种动物，虽然狠毒，但是相对其他猛兽还是十分弱小。所以灵蛇报仇，总会呼朋引伴，甚至会引发蛇。蛇影灯，本身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它却能吸引附近的物，直到把目标杀死为止。

　　但是，蛇影灯是一种死物，本身并不会移动。想要用它杀人，必须由施法的人把蛇影灯带到目标附近。

　　这盏灯怎么会动？

　　还没等几个人想明白怎么回事儿，蛇影灯上那具银光闪闪的骷髅已经变成了一片血，刺眼的鲜红顺着骷髅的手臂向身躯之后，又顺着骨骼的边缘啪嗒啪嗒的落到了藏在灯座底下的大蛇头上。

　　“丝--”他们总算是明白了。那盏灯为什么会一点点的往高里去，原来是有条人胳膊细的大蛇在下面顶着它！

　　一个术士看着灯座下面那颗鲜红的蛇头，不由得下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那条蛇像是刚刚把脑袋钻了人肚子，餐鲜血之后才托着怪灯找上了他们。贞低号。

　　“胡老大怎么办？”

　　胡老大咬了咬牙道：“拿下再说。”

　　他的话还没落地，怪灯上的火苗忽然跳向半空，在天上缩成了一团。

　　四个人吓得同时倒退半步，等他们回过神来，空中那团圆球形的绿光，陡然从中间一分为二，像是睁开的眼睛一样出一颗如同毒蛇般竖起来的瞳孔。

　　与此同时，本覆盖着十米方圆的绿光，陡然间又增强了几分，大半条山路都被盖上了一层惨绿光晕。

　　四个人目光所及之处，四周景物已经变得路不像路，石不像石，树不像树…所有司空见惯的东西都开始变得光怪陆离。

　　早被人踩实的山路，开始弯弯折折的起起伏伏，路上土层一点点的翻了起来，像是鳞片一样竖在他们脚下，他们甚至能感到滑腻的鳞甲在摩擦着自己的脚掌。

　　那种感觉像是自己凭空的站在了一条巨蟒的背上。

　　山路周围那些黑褐色的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血迹斑斑，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觉得那是一具躺在路边上的尸首。虽然那些石头看上去仅仅像是死尸的背影，可是各种人死之前血淋淋的惨状却拼着命的在他们心里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