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缘散
三月十三,风和丽。
姜姒早已经将自己的嫁衣绣好,她起来得很早,外面有杜鹃鸟的叫声,还有喜鹊在枝头唱着歌儿,仿佛都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
而姜姒,只是将目光投在了炉火上。
一些惨白的灰烬,还在炭火上面,仿佛隐约能瞧见昨火焰没纸页时候的那种温和悠然。
在知道谢方知有信来的时候,姜姒就已经猜到信上写了什么。
无疑,姜姒觉得自己很阴险,明知道这一世如果挑选这个日子会发生什么,可她还是选了,甚至就是挖了这样一个坑让傅臣来跳。傅臣永远也不会知道,她选择那一天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因为她早有预谋。
红玉她们掌灯过来,都打心眼里的为姜姒高兴,今儿就是姜姒出阁的日子了,全京城不知多少人都等着看呢。
摆水席的师傅们早已经开始干活儿,府里四处都亮着灯,不少人都起得比新嫁娘还早,给新娘子梳妆打扮就要花上一两个时辰。
周氏进来看姜姒的时候,眼底也含着泪,口中却嘱咐着她,把前几已经代过的事情一再地重复。
姜姒心里平静如深海,即便是暗涌动,面上也不起波澜半分。
“以后家里就要成娘家,若有什么委屈,看你这子也是不会回来说的。”
“我的好姒儿,娘舍不得你…”“一想到宁南侯府里你那婆婆,我现在心里都还堵得慌,怎么这样的夫婿和这样的婆婆,偏偏撞在一起了呢?”
一直在抹眼泪的周氏断断续续抱怨了不少,姜姒浑然没有半分出嫁女的心思,可也被这样的话给勾得心里惆怅,她张口想告诉周氏,自己嫁不了,可现在说出来,势必惹人怀疑,她还是藏在心里就好。
谢方知信里说,傅臣果然找了替身,不过他还在查前世的一些事情,现如今应该也在侯府里。
到底谢方知在查什么,姜姒也不清楚,上一世谢方知似乎也已经跟傅臣撕破脸,并且两个人之间兴许有不共戴天之仇,今生谢乙才有这么些损招出来。且看看,今会出什么戏码来…
不过这一世,怕不会再有替身了。
谢方知那边已经开始控制,却不知能控制成什么样子了。
抬起纤纤玉指点了口脂盒子里红的胭脂,对着八宝菱花镜,姜姒慢慢往自己上点染,转眼就闻见了那清甜的香味儿。
镜中人一张脸上,顿时添上无边的。
她不是爱照镜子的人,平也没怎么注意,固然爱美,可似乎并不以之为要。
可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很漂亮。
真不知她若划花了自己这一张脸,还有几个人喜欢?
看上去她在笑,可眼睛里透着的冷静和冷酷,连自己都感觉到害怕。略微的弧度,其实并不僵硬,反而非常自然,因为她这笑不是为了自己要嫁出去,而是为了傅臣两世的选择。
她就是矫情,就是不喜欢谁为了江山放弃自己。
自私自利从来只为自己,说的就是她姜姒。
其实谢方知一点也没说错,她发现自己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喜欢傅臣,纵使是有,也被她一直以来的猜疑和小心磋磨得差不多了。
现在,她似乎更应该庆幸自己给傅臣挖了个坑,否则真入了宁南侯府,焉知不会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她也没有自己想想象中的那样信任傅臣。
如今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自然也有不好的地方,不过走一步看一步了。
外面已经渐渐热闹了起来,整个姜府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周氏看过了姜姒这里,就回去跟姜源那边说话,自打卫姨娘的事情之后,姜源的身子就弱了很多,老是要用药给养着,老太爷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是郁结了很久。连着四房那边不孝,姜源这里扶不起来,老太爷头上的白发都多了太多。
也不知是不是周氏的错觉,她竟然有一种秋天提前到了的认知。
不过现在与宁南侯府的这件喜事,冲淡了这种奇怪的惨淡感,进了屋,便听见姜源的咳嗽声。
“伯父,您喝口茶…”
这是姜荀的声音,今天这样要紧的日子,姜荀自然也要忙碌,虽是自家人,可姜荀毕竟是四房的,时不时来看看姜源也是寻常。
周氏走进来,也连忙过来接过茶盏,端了侍奉姜源喝下。
姜源脸上出几分灰败的颜色,叹气道:“我怎么还没听见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呢?”
已经有人声了,不过吉时刚还没到,周氏道:“还得过大半个时辰呢,姒儿已经在屋里准备好了。对了,荀儿,也去看看姒儿吧,这孩子就要出阁了…”
嫁女儿,难免生出离愁别绪来。
姜荀心知周氏的忧心,只慢慢道:“姒儿还有老太爷,还有我呢,伯母不必忧心。我现看看姒儿去,看看这小姑娘也要长大了。”
这才是姜荀的妹妹,他们两个向来是比亲兄妹还亲的。
姜荀离开之后,便去了姜姒那边,头一眼看见姜姒,便被她这盛装打扮的模样给惊到了。
大红的喜服穿在身上,衬得肌肤更加白皙,点染好的红,恰似雪里一点娇红,地惹人喜欢。眉眼一抬,波光盈盈,原以为是有眼的冷意,可在姜姒见到他时候那一瞬间勾之后,便化作了漾的波纹,恰似一池水吹皱,叫人心里都跟着软和起来。
姜姒的声音清凌凌地,起身他:“荀堂兄也来了。”
“眼见着要嫁人,我能不来看看吗?”姜荀到她面前来,看看她精致的发髻,团着的祥云百福样的簪花,红嫁衣上绣着的如意纹,间缀着的香包环佩苏,凑在一起,整个人更觉得华贵异常。
嫁进去,她就是世子夫人了,也就是以后的侯夫人。
姜姒与姜荀亲近,坐在一会儿说了话,原本姜荀不该看出她的端倪来的,可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些难以捉摸。
姜荀不由道:“我怎么觉得你…似乎不大高兴?是还在担心吗?”
他既然看出来来,刻意要瞒住太难,姜姒索半真半假虚虚实实道:“担心侯夫人是难免…毕竟…”
她一双眼看着姜荀,不把后面的话给说出来。
姜荀笑:“这也不必担心,我替你出去考考傅臣,眼瞧着这吉时也快打到了,你在屋里等着。”
说完,姜荀便起身,带了人朝着外面走。
过了外头仪门,姜荀便已经到了前厅拜见老太爷与老太太,今儿老太爷也穿得精神,虽然山东那边皇上的情况不大好,但是有太子在皇爷的身边,七皇子这边又有姜坤看着,左右出不了什么事,姜坤想着姒丫头要嫁了,也算是难得成全了一桩小儿女的真情。
傅家那个孩子,乃是与姒丫头打小认识,这样青梅竹马的一对儿,简直是璧人,京中又有几个不羡慕?
姜坤想着,脸上的颜色也平和了许多,连忙叫姜荀来坐:“可已经见过姒儿了?”
“才见过呢,不过新嫁娘总担心去婆家之后的日子,我想着,一会儿等傅世子来,我得好好为难为难他。现在来就是给祖父这里先说一声儿,孙儿可得到前面去人。”
姜荀上一回把赵蓝关给为难惨了,这一回傅臣可不该那么简单。
老太爷一听,就朗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好,要叫傅家的小子知道,娶到我孙女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你且出去布置,我老头子就在这里等着。”
旁边的老太太也是面的笑容,暗道姜姒这一回可真是遂了意,嫁得可好多了。
她也道:“赶紧去吧,可没多少时辰了,若耽搁吉时可不得了。”
姜荀自有分寸,这边说过了话,便直接出了大门。
整个姜府都挂着大红的绸缎,装点着府门口,连前面石狮子的脖子上都挂着红绸缎,沿路已经有不少的人在前面等着姜府散钱了。
傅臣的排场还大,两边都要摆上三天水席,整个京城都知道,所以到处都热热闹闹。
姜荀一出来,就有不少人上来恭喜他要嫁妹妹了,自然也有不少人打趣他这一个做哥哥的什么时候才娶,姜荀不好说这些,随口敷衍就搪了过去,说这妹妹是自己的心头,他自己则以后再说。
不少人都知道他疼妹子,打趣几句又都觉得姜荀人才好,不知多少人动了心思,准备把自己妹子许给他。
等待的时间不很长,转眼吉时就要到了,不过宁南侯府那边的亲队伍还没来,倒是叫人奇了怪。
姜荀拧了眉,现还没多想,摆手便道:“升福儿跑个腿儿,去前面探探消息,莫不是水席摆太开挡了路?有消息速速来报。”
这时候,其实还没人觉察出异常来,只是消息传回姜姒那边的时候,她却早已经心下了然。
丫鬟们都着急,姜姒却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老神在在。
其实现在姜家这里还算是平静的,时辰差了一些罢了,可是宁南侯府已经闹翻了天,正在要亲的时候,新郎忽然不见了,简直像是个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侯夫人今穿着暗纹刺金海棠枝莲对襟苏绣圆领袍,眉染黛,分花颜,顾盼之间已有难言的惊,只是此刻秀眉拧了起来,却叫这一副美丽的面庞上陡然生出无数的煞来。
“还没找见人吗?!”
她摔了装模作样端着以显示自己镇定的茶碗,一下拍桌子站了起来,朝着身边也寒着一张脸的傅渊道:“这个谢方知根本就不靠谱,找别人来不行吗?现在紧要关头,人都找不见了,还有什么用?”
外面堆着宫里和各王公侯爵府里送来的贺礼,甚至之前李贵妃那边的人才来过一趟,现在谢方知这个最要紧的人忽然之间不见了,关键时刻拆台,也不知是怎么了。
傅渊道:“夫人莫急,谢乙这孩子与如一乃是至好友,这样关键的时刻,定然不会无故消失,约莫只是暂时不见了。”
话音刚落,原本伺候在傅臣身边的赵百就哆哆嗦嗦跑进来,抖着声音道:“回侯爷和夫人,府里上上下下已经找遍了,现在不仅找不到谢公子,连国师也不见了。”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
连国师也不见了,谁来易容?
怎么可能这两个人一起不见了?!
侯夫人尖利道:“定然是谁要破坏这一桩婚礼,好叫咱们侯府难堪!”
不同于侯夫人不用脑子的想法,傅渊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谢乙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那个道士呢?”
“今晨就没瞧见谢大公子人了。”赵百想了想,又道“国师似乎也是昨晚就没瞧见过人了,今早丫鬟打水过去敲开门,里面也没人在,原以为是起得早或者给谢大公子易容去了,可…”
“…好一个谢方知!”
傅渊也不敢相信,傅臣这个朋友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傅臣不是说了,这个人应该很可靠的吗?现在怎么办?
一则哪里迅速地找一个跟傅臣身量体格一样,又了解傅臣的人?更要紧的是,哪里去找一个会易容的高手来?
事情真的棘手了。
吉时已经到了,可是侯府亲的队伍还没出发,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不堪设想。
侯夫人急了,她巴不得傅臣不娶姜姒,可是傅臣的消息要是被姜坤那边知道,后面会是什么样的发展?想想侯夫人都觉得心里发凉。
傅渊握着茶杯,道:“亲的队伍照旧出发,就说如一身子不适,暂时不能亲自结亲,将人回来就好。”
这会儿赵百已经傻了眼,竟然还有这样的做法?
虽然算是个办法,可这不是让姜四姑娘没脸吗?若这件事让傅臣知道…
赵百不敢想,可侯爷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虽然心里着急,又觉得谢大公子真是坑自家世子爷的一把好手,脚下却走得飞快,连忙布置好了叫人去亲。
一路吹吹打打,亲的人终于到了姜府门口。
而原本脸色还不错的姜荀,在等待一阵之后也终于开始不悦起来,远远瞧见宁南侯府的人来了,姜荀强把笑容挂回了脸上,约莫是宁南侯府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赵百走在前面,这会儿心虚得厉害。
他也是认得姜荀的,更知道这一位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在没看见傅臣,只看见赵百的时候,姜荀眼底便已经结了一层寒冰。
赵百局促地一躬身道:“还望荀大爷见谅,侯府里头出了些许小事,我们世子爷现来不了了,所以派了亲的队伍来,先将四姑娘…”
后面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因为姜荀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只问了一句:“傅臣呢?”
周围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哪里有娶新娘子新郎官都不来的说法?
难道宁南侯府这边是出了什么大事?这不是存心给姜府没脸吗?
大伙儿都等着看姜荀的态度,只觉得这件事有一点意思了。
面对姜荀这样直接的询问,赵百不敢说傅臣不在,只能道:“世子爷现在来不了?”
“来不了?”姜荀简直冷笑出来,原本他就担心姜姒嫁过去不好,没想到这还没嫁过去呢,宁南侯府这边就开始甩脸子,傅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来不了?“他是断了胳膊还是折了腿,或者重病在起不来了?前儿不还好好的吗?”
哎哟,现在赵百就巴不得叫姜荀小点儿声,他低声音道:“您见谅,我们世子是真的来不了,他对四姑娘真是掏心掏肺诚心诚意,绝对没有半分的不尊重,今儿可是吉,还请您行个方便,放咱们进去接了人走,回头世子爷必定登门给您谢罪。”
这些话儿,真是说得太好听了。
可惜姜荀不是看着自己妹子受委屈的人,他当下一挥手,便道:“把人给我拦在外头,我倒要看看你们宁南侯府耍什么滑头,傅臣若是不想娶了,要不仁不义,那也别怪我姜荀这里不给他脸!堂堂阁老府上,怎么容得你们放肆!听好了,若有一个敢近前一步,只管给我打断了腿!”
放下狠话,所有人都是悚然一惊。
府里老太爷已经被人急急报了此事,他听闻宁南侯府竟然想出这种主意来,也是愤怒不已:“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真当我已经老了不成?!去问问姒丫头,看看丫头是什么意思!”
姜府上上下下这一回是真的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一个转折。
所有人最担心的就是姜姒,生怕姜姒想不开,所以说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姜姒也的确做出了一副有些受不了的表情,接着就是一种惨然的心灰意冷,道:“终究这宁南侯府还是我高攀不起,请你回禀祖父,姒儿不嫁了。若是姒儿嫁,这就是落咱们整个姜府的脸。而姒儿,断断不能做如此下的事。”
悲伤之后的冷静,似乎来得格外的快。
姜坤听见这消息之后,终于仰天一声长叹:“姒丫头太识大体,怎么就叫她遇到了这种事?好一个宁南侯府啊,外头又闹起来,我出去看看,非要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瞧瞧厉害!”
说完,姜坤大步流星地直接踏出门,两边家丁们已经严阵以待,浩浩跟着老太爷就出去了。
姜坤何等身份贵重的人?
他到府门口一站,就已经跪下去一大堆人给他见礼,姜坤站到了姜荀前面去一点,接着就道:“你们这帮人,都滚回去,告诉宁南侯府那小畜生,我孙女蕙质兰心,一等一的识大体,岂是他能这样轻侮?就是到你们侯爷面前,也没这个道理!两家原本还有故,若你们执意如此,便都滚吧!来人,把这群腌臜东西给我打出去!”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宁南侯府这边的亲队伍顿时闹了个东倒西歪,哀嚎不已。
赵百是有苦难言,又不敢说,更不敢走,只叫人去侯府传话。
原本赵百是希望有个两圈之策,可没想到,侯夫人听闻姜家这样嚣张猖狂的举动之后,顿时恼羞成怒,怒道:“他们看不起侯府,侯府便瞧得起他们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什么身份!就她姜姒这样的人,除了咱们如一还有谁娶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还不中意她这个儿媳呢!掰了就掰了,这亲事咱们不结了。传话去,叫他们回来!”
傅渊少见地没有说话,先前的主意是他出的,原以为按着姜姒那姑娘对傅臣的体贴,怎么也会答应此事,没想到姜家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即便是要挽回也难了,所以傅渊默许了侯夫人的话。
传信的人马不停蹄地过来跟赵百说,赵百才是气得跺脚,侯爷跟侯夫人这不是添吗?这时候怎么能走?眼瞧着三夜的水席都开始摆上了,这个时候要掰了,全京城的人会怎么笑话?左右这件事是自家世子爷忘恩负义出尔反尔啊!
算来算去,都怪谢方知!
纵使赵百心中千万个不甘心,如今得了侯爷侯夫人的意思,也只有灰溜溜跟着回了侯府。
京城里无数等着看热闹的人,这一回才是真正地惊掉了自己的下巴,一时之间京城里流言四起,纷扰不绝。
姜姒在屋里将顶了大半天的妆慢慢给卸下了,却道:“现在我不看见谁,若堂兄等人来找,便说我需要静一静。”
她说完,便将自己的手擦了擦,掉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大红喜袍,躺在了自己的上,拥着锦被,闭上眼睛睡觉了。
今起得太早,精神一直紧绷着,头一沾到枕头,姜姒便入睡了。
梦里,她梦见了杯酒,也梦见了喝完杯酒之后,忽然升腾起来的温度。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浸了锦枕,姜姒已不知是梦是幻。
一盏杯酒,两只白玉长颈酒壶。
此刻的谢方知笑地看着这三样东西,忽然端了一杯给被绑在一边的问道子嗅了嗅,道:“闻出什么了吗?”
“有药。”
问道子现在已经老实了,他被谢方知绑过来这里,就知道事情要糟。好在他早就跟这一位谢公子认识,没受什么皮之苦。
谢方知将这一杯酒倒了,又给他盛了一杯,叫他闻,问道子又道:“还是那绵悱恻的情药啊。您哪里来的两盏?”
哪里来的?
谢方知眯了眯眼“啪”一声摔了酒杯,怕是上辈子的傅臣死也想不到,在他代替他与姜姒拜堂的时候,有人在杯酒里下了烈的情药,他喝了,姜姒也喝了,二人*,哪里有不出事的?
由此一来,新帝登基之后,傅臣要除去他这个霸占“朋友”的人,这个叛徒,就顺理成章。
这个背后的人,谢方知原来猜是侯夫人。
可谢方知没想到,这一世,他竟然发现了有两个人都在做这种事。
另外一壶酒,乃是七皇子生母李贵妃派人调换过的。
好本事啊…七皇子的生母,也是个有谋划的。
侯夫人一则是厌恶姜姒,二则是觉得谢家不长久;李贵妃是忌惮宁南侯府与谢家本事太大,上一世他们两个都是辅佐七皇子的,若出现什么世家大族拥立有功,还功高震主的情况…
哼。
都是些脏污东西!
这一世好叫这些玩意儿全犯在自己手里,看他不好好收拾他们。
谢乙眼底陡然现出一分狠,只是转眼,他就想到了姜姒,握住那酒壶的手,便变得柔情缱绻起来,像是抚摸着美人的脖颈。
“孔方,递消息给姜府,约四姑娘…”顿了顿,他忽然想有些得意起来,回头就算傅臣与自己撕破脸,这一遭也是他赢了“老地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