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沙军

　　吉英的自刎当然不会成功，虽然果兴阿只是冷冷的看着，但是屋子又不都是死人，吉英的身后是护送他回来的警卫班亲兵，哪里会坐视不管，众人一拥而拦下了吉英。

　　“放开我！”吉英被亲兵夺下了顺刀，依旧是不住的挣扎。

　　博图看着老兄弟寻死觅活，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怕自己出言求情会起果兴阿的逆反心理。他们两个是一起搞过兵变，造过果兴阿的反的，难保果兴阿不会公报私仇。好在显德几人站了出来，博图赶紧跟壮大了求情的队伍。

　　“弃军潜逃者，立斩不赦！我蒙八旗是天子亲军，军法森严，没有任何情面可讲，你们速去整军备战，休要多言！”看着求情的队伍，果兴阿不等他们开口把他们怼了回去。

　　“嗻！”显德等人千言万语都被果兴阿给堵在了心里。

　　“福全，帮二营长路吧！”果兴阿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吉英也是经常在他身边的人，他其实很不忍心。不过军法是军法，果兴阿不能坏了自己定的规矩。

　　吉英是朝廷的四品大员，算犯了军法，其实果兴阿也是没权利杀他的，但是吉英自杀却是可以的。福全也想求情，但是看着果兴阿铁青的脸色，还是没敢开口。几个警卫排的战士过来把二营的警卫兵隔开了，把一柄匕首递给了吉英。

　　堂的武官员不是没想过劝解，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吓傻了。一个血战得的将领，果兴阿只有一个死字相待，承平久的他们何曾见过这样残酷的画面。堂数十名官员个个噤若寒蝉，冷汗滴滴答答的淌着，而他们连擦汗都忘记了。

　　“大人，我们营长冤枉啊！”一个吉英的亲兵一下子跪倒在地，膝行爬到了果兴阿的面前。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弃军潜逃只有死，不只是他，也包括我！”果兴阿叹息着，摩挲着士兵的头顶。

　　“大人，我们营长没有弃军潜逃，是哈坦连长把他打晕的，然后我们几个把他背回来的，您要杀杀我们吧！营长一直在一线血战，他没有潜逃！”士兵痛哭道。

　　“大人，要杀杀我们吧！我们营长没有逃！”后面几个亲兵也一起跪了下来。

　　吉英的匕首已经抹在了自己的脖子，果兴阿走过去拉住了他的刀刃，刀锋轻松的划破了果兴阿保养不错的手，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

　　“大人…”吉英又哭了起来。

　　“还能骑马吗？”果兴阿拿过了匕首，福全赶忙拿绷带过来给果兴阿包扎伤口。

　　“能！”吉英争扎着站了起来。

　　“跟我出城，把你的人救出来！”果兴阿轻轻的拍了拍吉英的肩膀。

　　“嗻！”吉英和几个亲兵坚定的答道。

　　外面慕顺和丰升阿已经整军完毕，福顺更是送了果兴阿盔甲过来，果兴阿披挂整齐之后，迈步要走出大堂。

　　“大人！”赛尚阿和显德几个老人突然拦在了果兴阿的面前。

　　“干什么？”果兴阿怒气冲冲，他知道这些人又是来唱反调的。

　　“城外来敌足有数万之众，大人一军主将不可轻动，请大人在府衙内坐镇指挥，派侦查连把哈坦、金喜等人救回来是了！”显德之前没有一次能拦住果兴阿的，所以这次赛尚阿亲自出马。赛尚阿刚刚出去整顿兵马的时候，城墙去看过，城外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个连能救回来多少人，我们有一个营的兄弟在外面！”面对赛尚阿这个亚父一样的人物，果兴阿只能耐着子。

　　“救回来多少是多少！”赛尚阿只要求把哈坦和金喜两个连长救回来可以，一群新兵死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果兴阿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兄弟！”果兴阿气如牛，如果不是知道这些人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自己好，果兴阿真想把他们都关起来。

　　“大人不可意气用事！”赛尚阿一点也不果兴阿的脾气小。

　　“贼寇势大，云帅还是暂避锋芒吧！”赵新和托明阿也过来凑热闹，他们不需要果兴阿保护，但是果兴阿出城要开城门，这个他们可不想。

　　“一群无名草寇要我丢下生死与共的弟兄们吗？李秀成、陈玉成的十万长都不能动我分毫，我还怕了他们不成！今天是李秀成在城外，老子也要去救自己的兄弟！赛叔叔，外面的不是陌路之人，那是我们自己的袍泽兄弟啊！”果兴阿一把甩开了假装亲近的赵新和托明阿。反正没人会深究龙虎营之战的细节，果兴阿自然狂吹了起来，反正他真的和李秀成、陈玉成的八万人打过。

　　“大人要去，便从我的身踩过去吧！”听果兴阿吹完之后，毕云涛、慕顺等人都支持出兵了，谁都想自己被围的时候能有人来救。赛尚阿没了后援团，干脆搬出了惠扬的灵牌，直接跪在了果兴阿的面前。

　　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国历朝历代都是以忠孝治天下，这个孝字可是天还大的。老子的灵位都出来了，果兴阿肯定没法子硬闯出去，不然落个不孝的罪名，他可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我阿玛是战死的，不是窝囊死的！”果兴阿扔下着一句话，带着众将绕过了赛尚阿走了出去。

　　登城墙看了一眼城下的战况，果兴阿也有些头皮发麻。一片漆黑之，只能看到捻军往来时高举的火把，二营便被围在这火把丛。借着照明弹的光芒，果兴阿可以看到，二营的士兵已经筋疲力尽，他们手里不再是步刺刀了，有人手里拿着刀剑，有人拿着长矛，显然是从敌人手里夺来的。严苛的训练让他们还保持着密集的阵形，伤痕累累的士兵们苦苦坚守着阵线，但是面对冲突而来的骑兵他们还是太弱了。捻军的每一次冲击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的打在二营的军阵，一批失控的战马都能撞倒四五名士兵，如果不是捻军也在爱惜羽，二营早已经覆灭了。

　　城头的果兴阿聚集了所有的军官们冥思苦想，这样漆黑的环境，贸然出击不但不能救人，很可能连救援部队也要陷入重围。以骑兵直击捻军枢，步兵突袭与二营汇合，之后骑兵断后各部撤回城内，是果兴阿定下的基本策略。这个策略的关键在于攻敌必救或者打捻军，但是一片漆黑之，到哪里去找敌人的枢，又怎么打敌人呢！

　　“他们好像很在意照明弹！”谭绍光一直留在军营里睡觉，不肯见任何清朝的官员，这次也是全军备战才把他吵醒。听了果兴阿不放弃一个兄弟的话，谭绍光心里颇为感慨，见果兴阿在城头干着急，他便随口提了个醒。

　　“照明弹？”果兴阿也发现了，刚刚清军发照明弹观察情况的时候，许多捻军士兵出现了慌乱，没的也停下了动作傻呵呵的看着天空。但是怎么用呢？照明弹能分散捻军注意力的时间太短了。

　　“骑兵冲敌阵，在四处连续施放照明弹，敌军必然军心大！”谭绍光很不理解自己是怎么败给果兴阿的，这家伙经常脑子短路。

　　“多谢！”果兴阿回身向谭绍光拱了拱手。他俩之间是有协议的，谭绍光只参与对洋人的战斗，这次献计得算谭绍光义务劳动。

　　果兴阿开始调配部队，炮兵调十门拿破仑炮出来，专门以大仰角发巨型炮照明弹，其他火炮在照明弹提供良好视野的时候，再开炮支援骑兵和步兵。所有步兵连要把尖刀排都集了起来，这批人也是原来的突击连，霰弹和左轮保证了他们的高速和火力，他们将成为这次救援的尖刀。果兴阿本来想亲自带领突击连，但是被众人苦苦的劝住了，只能在城头坐镇指挥。骑兵们领取了大量的照明弹之后，德州的城门缓缓打开，慕顺一马当先的杀向了敌人。

　　城外的捻军和峄县的捻军较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他们同样装备低劣，同样拿驴和骡子来装备骑兵，同样缺乏有些的组织和指挥。十颗炮的照明弹升了天空，好像十颗流星划过了天空，同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捻军的士兵们傻傻的抬起头，看着天空绚丽的景，然后陷入了呆滞的状态，连呼啸的骑兵杀到面前也是毫无反应。

　　慕顺的骑兵像一阵狂风扫过了捻军，凡是敢于拦在他们面前的一切，都被马刀斩成了两段，不过他们斩杀的捻军却并不多。捻军的阵势极为混乱，明明在进攻的他们阵形却好像溃败的兵一样，东一堆西一堆的成一团，骑兵从他们巨大的空隙直接冲了出去。

　　清军的步兵也开始出城，城头凶猛的火炮为他们提供着掩护，少数悍勇的捻军赶来阻拦，甚至有趁机夺取城门的企图。但是城门口并没有发生果兴阿想象的战，一个连的步兵一次齐过后，数千捻军一哄而散。

　　果兴阿在谭绍光的提示下，苦思出来的计划全部落空，捻军好像是一支沙子堆出来的军队，只要轻轻的碰一下，会稀里哗啦的散掉。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面对敌人的时候只有一次击的机会，敌人不会悍勇的冲来与你厮杀，而会像风的沙一样迅速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再也没第二次向他们击的机会了。

　　果兴阿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全是新兵的二营是怎么在突围之后，边打边撤一路跑了十里的。看来如果不是二营没了子弹，很可能会在三万大军的护送下安然返回德州。也难怪一支全是新兵的队伍，居然能在搏的情况下，抗住三万大军围攻几个时辰，三万大军实在是不争气啊！

　　“一群土匪啊！”果兴阿哭笑不得。

　　“土匪都他们强！”谭绍光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营救二营的战斗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坐在马直打晃的吉英亲自救出了他的二营，八百人的二营，撤回到城里的只有五百多人，而且个个带伤。虽然捻军有些不堪一击的意思，但毕竟兵力悬殊，捻军怎么也有三万人，是被三万头猪围攻也是非常可怕的。二营丢失了三分之二的装备，不过还好没有丢掉气神，一群齐步都走不好的新兵，脸也有了老兵才有的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