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礼是国朝的根基
“万岁爷,您不用忧虑,现在开战对我大清也是极有利的,僧王必能获胜!”懿贵妃眼睛里闪烁着咸丰重来没有见过的光芒。手机端 m。
“有万全之策?”咸丰觉得自己的宠妾有些陌生。
“在通州我大清足足有三万九千精锐大军,而且各地还能调拨的兵马也不少。洋鬼子不过区区两万人马,又要分守后路,能到通州的至多也是一万五千人。”懿贵妃一直在关注着局势,对于兵力和洋人的讯息都非常了解。
“三万九千?有吗?”咸丰却是有些含糊。
“僧格林沁的蒙古八旗马步有两万大军,大学生瑞麟统帅的直隶马步官兵九千,还有副都统胜保统帅的京营一万,对外号称十万大军都够了。眼下谈判破裂,我们可以让他们师劳饷匮,打都不用打,围他个一年半载的,饿也把他们饿干巴了!”懿贵妃掰着手指头给咸丰筹划了起来。
“嗯!你跪安吧!”咸丰沉了一会,挥手让懿贵妃退下。
“万岁爷!”懿贵妃还想再表现一下。
“你的话朕听进去了,朕要宣召肃顺和老六他们过来,你个妇道人家待在这不方便!”咸丰好言抚慰了懿贵妃,懿贵妃只能无奈的行礼后退了出去。
咸丰的贴身太监刘如意出去宣了重臣们入见,肃顺等心腹亲信以及恭亲王奕欣等不得不用的人,便鱼贯而入走进了养心殿,向咸丰施起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咸丰将载垣的奏折递给众臣传阅了一遍,等待着大伙儿的反应。
“只有开战了!”极力求和的肃顺颓然的说道。
“还有一线…”奕欣还不死心,不过刚说了半句话出来,他老丈人桂良便在背后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事已至此,唯有一战!”杜翰第一个高声说了出来。
奕欣虽然有一些洋派的思想,不过他也是这个古老帝国培养出来的人,被岳父拉了一下之后,他也明白,这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大清至皇帝,下到大臣,从小被灌输着一个观念,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夷蛮要服,岂可与洋人平起平坐。洋人在他们的眼里,和教教主洪秀全的差别,仅仅是国籍而已。洋人眼重于泰山的利权,只不过是大清天朝仁慈的象征,是随意的施给。在洋人看来只是琐碎细节的入城、遣使、驻京等事则因悖于礼制,成了朝廷眼里的洪水猛兽,万万不可让步。可以说,这场战争,是因为这种思维模式的不同引起的。这一切的源,在于一个字,是礼。
礼是儒家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帝国运行的保障。古代的国,是一个技术极为率、人口基数又异常庞大的帝国“礼”可以替代精细的预算体制和复杂的商业管理办法,通过等级尊卑和建立认同来维持政权稳定。聪明的汉人,在数千年前,找到了这个简单有效,又十分节约的办法,来管理庞大的帝国。国传统王朝历来以儒家学说为立国之本,洲人作为外族入主原,对“礼治”传统的继承,成了其统治合法最重要的来源,自然,在礼仪方面的“刚”也较前代更强,可供回旋的余地更小。咸丰对于洋人入见反应异常烈,不仅是担心暴自己的腿疾,更是因为这些该死的洋人不肯下跪。
乾隆五十八年,英国派马戛尔尼来过。马戛尔尼等人,无视大清为“天下共主”寻求的什么平等外下,贸易条件的改善。差点没惹火了乾隆爷,如果不是礼部私自篡改了人家的外书,马嘎尔尼会不会被直接轰出去都难说。不过马嘎尔尼还算识相,虽然没三拜九叩,好歹来了个单腿下跪。嘉庆的时候,英国人也派人来过,不过他们依旧拒绝跪拜。嘉庆爷连国书都没看,干净利索的把使团给轰了出去。
到了咸丰这里没有办法了,内忧外患没了乾隆爷时候的底气,也被人家打到了家门口。从三年前开始折腾,和谈是谈了一次又一次,死洋鬼子次次都要进北京。大沽口第一次战败之后,大清不得不签订了城下之盟,不过咸丰很快后悔了。如果条约执行,洋人不仅得以入城,还能在国内地自由行走。更可恶的是,这帮蛮夷居然还要驻节在京,以西方礼节觐见皇帝本人,这岂非置宗藩尊卑于不顾?国在名分和威望都应是四海共主,是朝贡体系独一无二和至高无的心,岂可与洋人平起平坐?他的脑海里闪过的全都是“礼崩乐坏”四个字。
所以咸丰干了一件非常疯狂的事情,他给议和小能手桂良做出一项惊人指示:如果英方愿意放弃公使驻京、内地游历、长江沿岸开放、赔款这四项于“天朝体面”损害最大的条款,大清可以免除所有进口洋货的关税。不过议和小能手,好像皇帝更了解关税的意义,洋鬼子也没接受年轻皇帝的好意。
历经波折,洋鬼子还是要来京城,除了战争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外国公使入京觐见乃至常驻北京,意味着属于咸丰皇帝的那个世界崩塌了。地位平等、不肯跪拜的“夷人”出现在北京,代表着国社会最恐怖的四个字——礼崩乐坏。
对*朝廷来说,咸丰皇帝的“天子”名号,从此将名不副实,这将是“千古未有之闻”咸丰那至高至尊、威服四海、兼统万国的形象会破灭,他在国内的统治也会进一步的动摇。也是说,公使入京,必将对皇帝的权威,以及国近千年的社会结构,造成极大的杀伤。皇帝的统治是以传统和体制赋予的威信为基础的,如果失去了这种威信,不仅仅是皇帝的权威会被削弱,整个帝国都将陷入危机。因为千年以来,赖以维系社会稳定的“礼”出现了裂痕,大清出现了生活在“礼”以外的人。
“蛮夷狂悖,我国朝根基,动摇我大清国本,断然不可轻纵。为今之计,唯有一战而已!”重臣们纷纷站出来,表白了自己的心意。
“朕亲统六帅,直抵通州,以伸天讨而张挞伐。”咸丰先虚伪的勇武了一下,振奋一下大臣们的士气。
“万岁九五之尊,不可轻动。蛮夷丑类,不过跳梁宵小,遣一得力之臣可也!”所有人都知道咸丰是说说而已。
“僧格林沁的两万兵马,现在怎么样了,可一鼓而下吗?”咸丰有刚刚懿贵妃的背书,对于前线的兵马终于清晰了些。
“蒙古各盟调来的骑兵具都新锐,原属的兵马却有些疲敝,不过已经休整,可堪一战!”肃顺非常惊,咸丰不仅能想起僧格林沁还能清楚的记得他有多少人马,可真是不容易。咸丰不算昏君,但是有些志大才疏,很多事情他都不清楚。
“瑞麟的九千兵马如何?”咸丰好容易记准了一次,也要在心腹面前,显摆一下。
“瑞麟的九千兵马锐气正盛,也是养蓄锐多时了!”肃顺只能顺着咸丰说,眼下是给大伙打气的时候,不能说些丧气话,其实他心里非常不放心瑞麟的兵马。瑞麟麾下名为京营,实际里面混了许多的绿营兵。一直未经战火,平练又不多,到底能不能打,真的不好说。
“万岁爷大可放心,我军足有三万,洋鬼子算倾巢而来,我军兵力也占优势!”肃顺以为咸丰已经说完了,他自己心里通州附近只有这些兵力。
“不是有三万九千人吗?胜保的一万人呢?”咸丰有些生气,肃顺怎么这么糊涂,少算了己方的一万大军。
“胜保的一万京营?”肃顺十分纳闷咸丰怎么会记起这个人来。
胜保这位爷,名声可是一点也不好。咸丰三年开始帮办军务,也算是百战老将,但是这哥们儿几乎没打过胜仗,人送外号败保。更是因为治军不利,被咸丰皇帝发配过一次。这次是搭了恭亲王奕欣的线,才被派了出去,不过从到下也没什么人瞧得起他。他带的一万京营,也是正宗京营八旗老爷兵,战斗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胜保所部的作用,也是帮僧格林沁站站台,显示一下兵力而已,根本没人指望他去打仗。
“僧格林沁正面敌,瑞麟和胜保为其羽翼掎角,必可获胜!”咸丰非常的乐观,并没有在意肃顺的失态。
“万岁爷,固安果兴阿所部及招募的团练也有八千余众,不如调果兴阿北,作为僧王的侧翼!”杜翰也信不过胜保,赶紧提出了相对靠谱的果兴阿。
“果兴阿太年少了吧!他今年是十四还是十五来着?”咸丰并不看好果兴阿,僧格林沁、瑞麟、胜保这都是老成持重的人,统兵经验丰富,果兴阿怎么能的了他们。
“回万岁爷,果兴阿今年十五!”杜翰说的是虚岁。
“果兴阿在江南战绩是不错的,但还是太年轻了,也没有独当一面的经验。而且他哪八千人,也是江南打出来的两千老底子能用,其他新募的乡勇,怕是不用。固安小城疲敝,果兴阿哪里来的饷银,他那些人装备和练怕是都不成。也是他少年人,急于为国立功,才出这么多人来充数。心是好的,不过眼下的大战还是不堪用啊!给他道旨意,让他相机而动,袭扰洋夷后路是了!”咸丰只把果兴阿看成了一个有培养价值的孩子。
“嗻!”杜翰也觉得咸丰说的有理,而且君心已定,他还能说什么。
“对洋夷用兵,你们觉得该如何行事为妥?”用兵方略,咸丰不灵了。
“万岁爷,擒贼先擒王,奴才建议,先拿下巴夏礼!”肃顺等人冲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