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万寿

　　咸丰十一年六月初九，咸丰的最后一个万寿节在承德避暑山庄办了起来。 宫内宫外全都忙活翻了，无论是随扈的官员还是宫内的嫔妃，全都在为咸丰的生日忙碌着。当然白吃果兴阿是个例外，他仅带了一份很普通的礼物，然后很从容的准备再吃顿好的。

　　庆典前后都是肃顺一手安排的，而且接着寿诞把奕欣也给打发了，直接发了圣旨，晓谕在京武，不必来承德叩贺万寿。肃顺最近一直没找果兴阿是他在一直忙活，五月初开始，便将热河行在油绘完毕。宫前宫后都搭起五彩牌楼，把避暑山庄布置得花团锦簇，焕然一新。“福寿园”、“一片云”和“澹泊敬诚殿”的三处戏台，也都大修完毕。还通知了升平署，要把皇爱看的戏练好，又从北京叫来不少名伶，配合演出。承德府、县，负责供应酒和干鲜果品。从六月初一开始，成车的名酒、类、蛋禽，源源不断地送进行在。

　　进了山庄之后，果兴阿这个乡巴佬也开了眼，他第一次见到了传说的翎顶辉煌。官员们全都换下了朝服，穿了吉服，云肩和红缨也有点威仪万千的意思了。果兴阿连个呈现礼物的机会还没找到，迷糊糊的了路。

　　避暑山庄果兴阿是来过很多次了，但是之前过来，都有人高接远，有太监给他引路。这次进来却到处都是人，走了两进院子，果兴阿有点转向了，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果兴阿到今天也不知道礼部的官员长啥样，对于宫里的各种礼节仪注完全不懂，只能自己瞎溜达。随便拉个人问路吧！果兴阿还有点不好意思，只能看那里官员多，往那里凑，想找个认识的大臣，带他去给吃饭的地方。

　　果兴阿天生不是当大官的材料，眼力实在是差的可以，根本看不清趋势，越溜达越往低品级官员的堆里挤。等到咸丰沐浴更衣已毕，身穿礼服率领王公亲贵，到“绥成殿”叩拜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五位先帝的御容之后。御驾进了澹泊敬诚殿，准备开始接受百官朝贺的时候，果兴阿已经和一群六七品的小官混到了一起。一帮官员准备列队叩拜，果兴阿也傻呵呵的跟着走，人家都有如同军队一样训练有素，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好，但果兴阿尴尬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站哪。

　　“这人谁啊！”小官们早注意到了格格不入的果兴阿，见了果兴阿的窘态之后，难免窃窃私语了起来。

　　“红顶子，双眼花翎，大佛啊！”果兴阿是有爵位的人，补服顶戴可是非常华贵的。

　　“年轻轻轻，懵懵懂懂，是个红带子吧！”宗室的顶子都是三层的，所以这些人能看出果兴阿不是宗室，所以把他当成了享受了宗族福荫的红带子。红带子其实也姓爱新觉罗，不过他们的祖先只是和努尔哈赤一个爷爷，所以算做旁支，被称为觉罗。像宗室系黄带子标注身份一样，觉罗系红带子标注身份，所以口语便被称为红带子。

　　“云帅您在这干嘛呢？”里面一进院子里终于出来了一个果兴阿认识的人。热河都统佑出来调度查看众官员，刚巧看到了一群素金顶子间的红顶子果兴阿。

　　“我该去哪呀！”这么的大的庆典，没人提前介绍，果兴阿连该迈那条腿都不知道了。

　　“嗨呀！下面的奴才也太不会办事了，怎么把您给晾这了！您赶紧里边吧！皇刚还念叨您呢！”果兴阿的回话很像在找茬，不过看表情知道果兴阿是真懵了。佑也知道，果兴阿除了打仗厉害，是个超级土豹子，急忙让他往澹泊敬诚殿去。

　　“多谢！”果兴阿连连向佑拱手，擦了擦一脑门子尴尬的汗水，急匆匆的往里面去了，留下了背后一群惊骇的小官。

　　“刚刚那个后生，是固安果云闲！”果兴阿走远了之后，几个小官低声议论了起来。

　　“军门的确叫他云帅来着，不会是他的表字或者号刚好叫云帅吧！他能是固安果兴阿？”果兴阿的评书和小戏可是传播的到处都是，这些官员对于果兴阿三个字可是非常熟悉的。

　　“哪有那么巧的事，而且年纪可差不多呀！果云帅大概是这个年纪。”回忆一下刚刚佑对果兴阿的态度，几人更是坚信，刚刚的是果兴阿。

　　“不能吧！果云帅英明神武，这后生可有点愣！”当然也有人不信，果兴阿戏台的形象可是非常好的，怎么能是这么个傻乎乎的家伙。

　　“人不可貌相啊！须知飞将军李广看着特像一个农夫，心学大贤明先生看着是个二愣子。果云帅天赋异禀，异之人或许都有异之相吧！”几个人你来我往越说越是热闹。

　　得了观照的果兴阿，也没有走到咸丰面前的机会，被安排在了殿外距离很近的队列里，然后便跟着大家一起三拜九叩，高声呼喊着一些有点像骂人的吉利话。这仪式可不简单，由三百人组成的礼乐队，奏起丹陛大乐。以皇子、亲王、郡王为首，所有官员一律蟒袍补褂，各按品级序列，在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鸣赞之下，在肃穆的“庆平”乐章之，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庆贺大礼。壮观的叩拜仪式，足足搞了快一个午才结束。之后一点病态都没有的咸丰走出了大殿，一马当先的带着众臣们摆驾如意洲，开始相对轻松一些的娱乐活动。

　　浩的队伍绝对有一里长，不过果兴阿的位置还好一些。咸丰是队伍的第一梯队，第二梯队是宗室王爵，果兴阿便在肃顺等人为首的第三梯队里，不过位置相对靠后，他前边是七八个有大学士头衔的老人家。能跟着大队伍混，不走丢好，位置之类的事果兴阿并不在意，挨着他的杜翰还喜欢讲几个笑话，把果兴阿也渐渐引入到了喜庆的气氛当。

　　到了如意洲之后，大伙都围着桌子坐了，然后开始了一顿狂吃，之后便是第二步看戏。一片云是如意洲最高的建筑物，下三层的大戏台，非常适合表演一些大型剧目。咸丰亲自点了取材自《西游记》大闹天宫片段的《安天会》，这是孙悟空的戏，快热闹看着喜庆，而且老少皆宜。前半段孙悟空闹天宫大家能看个热闹，后半段抓猴子，能让咸丰心里痛快些。毕竟洪秀全之，是咸丰眼里的猴子，猴子闹得再，最后也是被抓的命，江山最后依旧是安定的，《安天会》是安定天庭的意思。

　　果兴阿当然不会在意咸丰那些意的东西，他是喝茶嗑瓜子，看个热闹。锣鼓家伙一响，猴子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的翻起来，场面当时热闹了起来。果兴阿更是叹服古代人民的高科技，威亚这东西，国还真是早有。天罗地一段，猴子用钢丝吊着，在三层戏楼之间飞来飞去，绝对不输于现代的低成本电视剧。

　　不过果兴阿嗨皮的时候，咸丰却一点也不舒服。他一开病势沉重了起来，几次咳痰见血，咳的也是越来越频繁。装醉忽悠果兴阿之后，咸丰只出过一次宫门，那之后咸丰即便有心，也再没有支持他的体力了。太医们看过之后，已经有了结论，咸丰是被酒掏空了身子，需要宁神静养。咸丰却怎么也不肯听话，出不了宫了，他便每在宫里与妃嫔们厮混。懿贵妃和皇后多劝了他两句，便都受了冷落，除了政事已经不与她们说别的了。美的丽妃开始专宠，丽妃是事事都听皇后安排的，私下了也劝过咸丰几次。但是丽妃胆子小，被咸丰黑了两次脸之后，便不敢再多说了。毫无节制的放纵了一段之后，咸丰终于彻底的垮了。之所以由皇后和懿贵妃与果兴阿谈奕欣要来承德的事，便是因为咸丰已经处于半卧的状态。今个儿是他的生日，是咸丰的好日子，早起的时候咸丰精神渐好，他自己活动了一阵也觉得不错。但是到了如意洲之后，可不对付了。咸丰刚坐下的时候，不仅能看戏，还能偶尔看看百官，看看他的大阿哥和大格格。但戏演到一半，咸丰便觉得不行了，不仅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而且肚子疼的不行。

　　“万岁爷，奴才伺候您去方便方便！”咸丰的贴身太监刘如意，第一个发觉了咸丰的异样。

　　“朕走了，大伙多扫兴，再等一会吧！”咸丰强撑着摆了摆手，不过额头豆大的汗珠却滚滚而下。

　　看过了闹天宫，终于熬到了天罗地，咸丰已经开始在大热的天里觉得有些冷了，终于是不住了。他想等戏演到一个节骨眼，然后他再起身，但是肚子却像刀绞的一样疼，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了了！

　　“天热了，都去换了便装再来看戏吧！”咸丰起身的时候晃了一下，不过刘如意扶的非常及时，谁也没有看出来。咸丰的话也说的体面从容，脸的表情也没有特异的地方，但是除了果兴阿之外的所有官员，都知道咸丰失了沉稳。

　　宫里看戏都是以皇为主的，如果戏演到一半，皇要去厕所，这戏可不能继续演，所有人都能定在原地不动，等着皇回来了再开锣，像电视里的暂停一样。不过皇也会体谅演员，一般不是特别急，都会等一个戏台相对宽松的节骨眼，或者是一出戏完事之后，再喊暂停。咸丰这次明显是急得不行了，演孙悟空的演员正在二楼半吊着呢，他急匆匆的走了。咸丰是方便去了，戏台这些人可惨了，最惨的是孙悟空，刑一样被掉在了半悬空。

　　“皇的气不大好啊！”杜翰小声嘀咕着，在场的官员一多半都是看着皇的，有瞧戏的也是扫一眼。真正实心眼看戏的整个园子里三个人，果兴阿、载恬还有咸丰的大格格，连咸丰都没怎么看，他是在人前撑着样子。

　　“不碍的，大热的天忙前忙后的，怕是累了！”肃顺也不知是在传播正能量，还是自我安慰。

　　“再熬一熬，过了夏天，到了秋凉儿好了！”杜翰也觉得自己刚刚失言，找补了一句。

　　“盼着今个儿别有什么不开眼的六百里加急来！”焦佑赢祈祷一样也搀和了一句。

　　肃顺一直拿果兴阿当孩子，刚刚开戏的时候，果兴阿又真的认认真真的在看戏，脸的表情都跟着戏走，所以一众军机们也都把他当成了个孩子。众人议论的时候，果兴阿一直趴在桌子不说话，但他谁都清楚，咸丰到不了秋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