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声惨叫，乔青还来不及离开，远远已有数人朝着这方近！

　　唐嫣趔趄两步倚到了廊柱上，捂着腹指不断有鲜血汩汩涌出。她眼睛不眨地望着乔青，一边软面条一样从廊柱上朝下滑，一边出个阴冷怨毒笑意。这笑绽放因为重伤而惨白惨白脸上，无端端让乔青想到了怨气横生厉鬼。

　　这个时候跑，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乔青反倒不跑了。

　　她倒要看看唐嫣想干什么，将侍龙窟地形改变引她来到此处人又是为了什么。厉鬼？活老子都不怕，变成鬼爷就让你再死一次！乔青淡定地站原地，玄苦又呢喃了一遍：“这女人疯了…”

　　她疯了么？

　　唐嫣轻轻笑起来，她从未有一刻像现这么清醒。

　　她不知道乔青为何会这里，可她清楚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冒牌货。一旦让乔青这里安安稳稳地呆下去，后面会发生什么样事她根本不敢想象。她会和柳生二人碰上么？自己会被揭穿么？揭穿之后下场…想到这里，唐嫣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要保命，就只有让乔青死！

　　——立刻、马上、必须死！

　　想想这个场面吧。柳生二人听见她惨叫飞奔而来，看见身为他们族人她，失了玄气手无寸铁，却被卑鄙乔青一柄短剑残害重伤。这样情况下，他们会怎么做？

　　询问？

　　或者怒斥？

　　不不不，他们会二话不说先给自己族人报仇。到时候不仅能保住自己性命，能永远让这个真正族人彻底消失，而她唐嫣，将再无后顾之忧！哈哈哈，以自己重伤，换取乔青一条命…值了！

　　嗖——

　　两道人影出现眼前。

　　正是她等待已久柳生二人。

　　唐嫣坐血泊中瑟瑟发抖，垂下眼睛遮挡住一切怨毒和得意。再抬起头时，已是又惊又惧泪眼朦胧。那张精致小脸儿如枯萎娇花，显得那么无助又可怜。

　　“大人，救我！”

　　“救、救嫣儿…”

　　这两人来太突然。

　　似是破开空间突兀出现。

　　乔青眸一闪，只看他们和破天周老一般莫测修为，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女子、天赋高、十六七岁、血脉觉醒那又那么巧正凰城，一切都吻合人她能第一时间想到唐嫣，其他人又怎会想不到。只是她只灵光一闪胡编扯，却没想到，唐嫣真没死——不但没死，还就这么巧，侍龙窟里！

　　她背身后手微微一动，一缕淡淡玄气氤氲掌心。

　　关键时刻，说不得就要暴出她身份了。乔青本不愿意如此，不论这两人是敌是友，她身上还有太多疑问。比如破天口中“女人”周老口中“内情”当年乔伯渊夫妇死便有侍龙窟参与，而此时，他们又侍龙窟内出现。这一切，都像是一片雾重重，无论如何丝剥茧，总有多线头绕里面…

　　而搞清楚这一切之前，她身上血脉就似一个定时炸弹。

　　——既是倚仗，又是危机！

　　乔青脑中转过了这么多，实则，也不过只一眨眼功夫。

　　这一切发生太太突然，从遇见唐嫣，她短剑自残，一声惨叫引来这二人，到现其中一个汉子猛然转过了头来。一茬连着一茬一丁点空隙都无。眼见着其中一个大汉霍然扭头，鸷视线，无声杀机。他背后唐嫣勾一勾嘴角，出一抹如释重负从容笑意，眼中期待。

　　然而就乔青暗骂一声娘，准备将这抹玄气连带着她身份一同暴出来之际…

　　却见那大汉陡然瞪圆了眼睛。

　　他呆住了！

　　这一呆，连带着身边另一人和唐嫣笑容也僵住。

　　唐嫣焦躁地想爬起来看个究竟。这绝不她意料之内！她刚一起，腹处血又不要钱似淌了出来，她脸色再白，摇晃中跌坐了回去。不好预感自心底升起，唐嫣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一万个猜想，哪一个都是以她被揭穿为终结局。额头上一瞬间渗出了大片大片汗珠，不是疼，是吓。

　　同样被吓住了，还有一头问号乔青。

　　她古怪地望着对面男人，这人神色比她还古怪，好像大白天活生生见了鬼。一边柳生疑惑中转过头来，竟是也一瞬间眸子连闪，匪夷所思到说不出话。即便是这等时候，乔青也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心说老子长像你们死去爹还是怎么？

　　转机明显已经出现，乔青散掉手中那一缕玄气。

　　寂静回廊外一时无人说话。

　　终于，唐嫣越来越重呼吸中，那汉子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地呢喃：

　　“四、四…四夫人？！”

　　同一时间——

　　方才那些远远落后于柳生二人侍龙窟中人，也终于赶到了。

　　这话一字不漏落入领头龙主耳中，他身份极好辨认，后方跟着奴伯等人全部站定两步之外。他看一眼唐嫣，再看一眼乔青，眼中一抹深思转瞬便被光灼灼算计所取代。这一切，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乔青看了个正着，嘴角勾起抹冰冷弧度。恐怕这将她引到此处人，非这龙主莫属了！

　　乔青不动。

　　她任柳生和汉子打量。

　　“不对，不对…四、四夫人已经死了。”

　　那汉子摇摇头，话是这么说，可目光依旧不离乔青。

　　柳生脸上由疑惑到怀疑再到迷茫，细细辨认着对面男子那一张雌雄莫辨脸。像，真像，方才乍一看时，那五官足足有七分相似。可再看，却又分明不同了。四夫人美，整个族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夺天地之造化，当年可是族长十几个夫人中为宠爱之人，便是身份不凡大夫人，她之后都只有独守空帷…

　　到了四夫人离奇失踪，数年后命牌碎裂。

　　再到如今，族长九十九个夫人中，哪一个不是有着四夫人影子？

　　——可到底都不是她。

　　——都不是那个风华绝代冰霜美人。

　　柳生和汉子睁大了眼睛，越看乔青越是又不像了。

　　四夫人之美，如高崖冰雪中一株白莲。却到底是属于女子柔美，婉约脱俗，总带着几分淡淡愁绪。可眼前这男子——红衣、墨发、妖异、鬼魅。截然不同迥异气质。哪里还有什么哀伤愁绪？分明骨子里透着一种狷狂肆意！这巨大差别之下，就连刚才第一眼时相似了七分五官，都离开了印象中样貌。

　　“小子，你是何人？竟敢伤害我族中人？”

　　那汉子率先开声。

　　这态度，依旧是傲慢可以，不过比起刚才，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起码，不是不由分说挥袖杀人。唐嫣一个哆嗦，死死盯着乔青，好像她那张红口一张，就能判了自己死刑！腹里出来血都似是麻木了，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里。

　　乔青淡淡瞥她一眼：“大人，唐姑娘并非下所伤。”

　　“哦？”“不敢欺蒙大人，方才下正巧附近，听见唐姑娘呼救才跑了过来。正巧看见唐姑娘一身是血坐地上，凶手乃是一个身着黑色斗篷人，他背对着我，听见脚步声回了一下头。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我，还是因为知道会有人来，那人立即松开短剑…”

　　“逃了？”

　　“大人英明！”

　　这马张口就来拍是无比顺溜，脸上神色是炉火纯青。乔青微微一笑，双手抱拳四十五度角仰起了脸，诚挚中带着淡淡崇敬，任谁看见也得相信，这小子是真心实意认为那汉子英明神武。

　　汉子虎躯一震。

　　一张长跟四夫人七分像脸，摆出这种表情，还真是…诡异。他古怪地咳嗽一声：“你说看见了那人样貌？”

　　“那人…”乔青似思索着，犹豫道：“那人只回了一下头，这里天光黯淡，我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是个三十多岁男人，那气质古怪冷。不过方才听见他说了一句话，什么血脉，受死。那句话…”

　　观她神色，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用怕，恕你无罪。”

　　乔青松一口气：“那句话口音，和两位大人倒是有些相似。”

　　这话落下，两人瞳孔齐齐一缩。

　　口音相似，岂不同是来自于他们那里？

　　柳生深深看着乔青，辨别着她话中真伪。他刚才几乎已经确定这小子撒谎，从唐嫣发出惨叫，到他们来这里，前后不过几个呼吸时间。这么点时间，若是有人离开他怎会不知道？可若是真同是来自于那边人，倒是并非没这个可能。乔青任他仔仔细细地看，什么事儿没没夜做上十年，也成行家了。老子演戏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哪个旮旯里边儿狗蹲着呢。

　　果然，柳生点了点头。

　　“血脉，受死…”是哪一方势力，竟敢对我族中人下手：“你说他声音古怪冷？”

　　乔青了口唾沫，心有余悸道：“对！很古怪，像是带着一种…”

　　“寒之气？”

　　“没错！”

　　柳生和汉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破天！”

　　三个人，两个问，一个答。中间旁人没一个敢话，就连唐嫣都没反应过来，兀自处暴身份惧怕之中。这一会儿功夫，乔青已经忽悠忽悠把这事儿给忽悠到了破天身上。嗯，反正老子可没说是谁，你们自己非要这么猜，可怨不得我了。

　　唐嫣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瞎话谎话张嘴就来女人。可让她去揭穿，她敢么？她不敢！虽然不知道乔青为何不认祖归宗，但这件事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失去了刚才一击必杀乔青绝佳机会，这个时候，一旦她反驳了，惹了这个女人，她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愣怕横，横怕不要命。

　　而乔青，绝对是个耍起狠来不要命！

　　数次相，唐嫣几乎敢确定，只要她说出一丁点不如这女人意话。她命，就要这女人不中葬送柳生二人手里。

　　所以当柳生和汉子扭过头来：“此事可是属实？”

　　唐嫣回答，只能是一字一字咬牙泣血：“是，属实。”

　　柳生不地冷笑了声：“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想蒙骗他，唐嫣还不够格。她刚才那表现，分明是想借刀杀人，借着他们二人手，除掉对面那个小子。这也是他任由这唐嫣倒血泊里，这么长时间没施救原因。敢动他们脑筋，就要有受到惩罚觉悟：“一个落外小小族人，认清楚你身份！”

　　唐嫣死死咬着：“大、大人…”

　　柳生甩袖便走。

　　忽而，他又一顿，转向了一直没说话龙主：“此事你可知晓？”

　　龙主立即弓下了身子：“回大人，这件事下绝不知晓！那凶手不知如何混入侍龙窟内，下立即去查，立即去查。”

　　“办事不利。”

　　轰——

　　一道玄气霍然出。

　　随着柳生四字落下，龙主整个人倒飞出去数十丈远，轰隆隆声不断，假山长亭被撞坍塌下来。龙主整个人被埋了下面，狼狈万分地爬出来，一丁点怨气也不敢生。

　　柳生看也不看，他还思忖着破天一事。

　　原本他和汉子来到这里，不过是因为血脉觉醒一事，族内有所察觉。落外族人必要被带回去。而本来么，这不过是个顺手事儿，走一遭，寻到人，带走——就这么简单。可是破天…数十年前那场动早已结束，这些年来，两边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又为何突然来了这里，要杀觉醒者？既然要杀，以他能耐又怎会不是一击必杀？

　　这里面，难道还有他们毫不知晓内情？

　　柳生一边想，经过乔青身边，看了眼这熟悉又陌生面目。一边深思着，一边吩咐龙主：“查！”

　　“是，大人。”

　　龙主垂着头，嘴角一线猩红。

　　待柳生和汉子走了，他才慢慢地抬起了鸷脸，死死盯着两人离开方向。若非要利用你们摆他们，本主何用受这等窝囊气！他霍然扭头，正正对上了乔青轻笑表情。她无辜地耸了耸肩，笑懒懒散散。不待他说话，径自仰天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哪个狗娘养把老子引到这来。哎，忙活了一天，困一腿儿。走了，小娘子。”

　　从刚才这些人出现便一直降低存感恨不得成为透明人玄苦小娘子立即跟上，捏着尖细尖细嗓子：“是，公子。”

　　乔青一个哆嗦，一秒钟变鹌鹑。

　　——嘴角搐地飘走了。

　　后面，龙主气鼻子冒烟，一腔怒意全部发了已经失血到昏了唐嫣身上：“废物，带回去！”

　　“是。”

　　立即有人拖着她回去了房间，阴郁回廊上留下两条拖曳血痕。

　　终于，整个回廊外，只剩下了还陷坍塌中龙主和奴伯。奴伯大步跑过去扶起他，经过昨一天，他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其中内情。半晌，犹豫着问道：“龙主，那乔青太过狂妄，既然已经有了唐嫣，为何还要留着？”

　　“唐嫣…”

　　“是，比起乔青，唐嫣好控制。那个女人有点小聪明，却无大智慧。只要杀了乔青，让唐嫣玄气不能再用，谁也看不出她不是真正血脉者。到时候，她有把柄抓咱们手中，自会力为咱们做事。”

　　“你想太过简单。”

　　“求龙主解惑。”

　　“哼，假永远都是假，对于血脉觉醒，整个翼州之人也不过只知皮。没人知道，他们回去之后有没有其他方法验出真伪。一旦被他们知道这其中有本主蒙骗，侍龙窟摆了上面又有何用？也不过是个覆灭下场罢了。”

　　“那您意思是，要利用乔青达到目？”

　　奴伯问完这句话，不知怎，又想到昨乔青那一个表情。越是想，越是心里发。

　　“乔青…”龙主摇摇头，阴冷地笑了。想起刚才柳生二人反应，关于那“四夫人”乔青绝对是比他想象重砝码。只是不知道，此人对于十年前叶落雪死，知道多少内情：“不，那是一个祸患。”

　　“祸患？”

　　“哼，想想今天这件事。本主把她引来，不过衡量衡量她和唐嫣哪个趁手。可这女人，唐嫣自残之下，硬是把实情歪曲到了如此地步。唐嫣受到了教训，短时间内为了保命再不敢和她作对。本主…”龙主狠狠一咬牙，嘴角又渗出一丝血线：“本主，也受了重伤。不到万不得已，本主不会自寻麻烦——唐嫣为假，好控制，打前锋。若是唐嫣败，总还有个真垫后，不至于招来灭窟之灾！”

　　龙主一拂袖，奴伯立即搀住他，走远了。

　　“本主做事，必要留一个后手。”

　　“龙主英明。”

　　…

　　同一时间，回到了房间乔青也说同一句话。

　　“他定会给自己留一个后手。”

　　经过今天，她大概看明白了这侍龙窟内形势。龙主不知道什么原因，要求到柳生二人。而唐嫣，便是这事成功与否一条引线。至于她，恐怕是龙主给自己准备一个备用。所以才会有了之前和后面态度对比。

　　——开始，奴伯以为她只是第二个万俟岚，现，她又有了其他作用。

　　乔青思索着这些，玄苦一边托着腮吃橘子。

　　其实这和尚，亦是个心思缜密之辈，不过这会儿明显有乔青动脑子，他就歇着了。随口问道：“什么后手？”

　　乔青抬头，朝他微微一笑。

　　玄苦一口橘子噎喉咙里，咳嗽半天。呲牙咧嘴地觉着这笑怎么这么渗人呢。还没问个清楚，砰一声，大师鼻子跟关闭房门来了个亲密接触。这货气跳脚，默念了三遍阿弥陀佛，又心平气和回去剥橘子去了。

　　一夜无话。

　　这“后手”他早忘到了九霄云外去。

　　一直到了不知道几天之后，玄苦大师这一觉睡是格外长。醒来时候头昏脑，一睁眼，终于明白了乔青那一笑意味深长。

　　——眼前是一片漆黑之地。

　　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到处都是一条又一条黑翼巨蟒。有和当唐嫣那只一般大，足有一个城墙般高度。有仿佛方方出生，小蛇样爬行他脚边。这群蟒蛇密密麻麻地聚拢他周围，一条条吐着或大或小信子，几乎立刻引发了这得道高僧从不存密集恐惧症。

　　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都来不及想他就是那龙主用来牵制乔青后手。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开始念经。

　　可惜刚开了个头，他就不幸地发现，佛经似乎怒了周围这些本就虎视眈眈盯着他“芳邻”蟒蛇们动起来，吐着信子绕上他被锁了墙壁上四肢…

　　玄苦艰难了口水，挤出一个难看笑容：“那…那啥…我不知道咱这有不让念经规矩，贫…贫僧素质不高，立刻改正，改正啊！”距离他近一条巨蟒，贪婪地朝前凑了凑，玄苦立即哇哇大叫：“老子一月没洗澡啊，施主非礼勿吃，口味不要这么重啊！”这蟒蛇，猛张开猩红大口，信子吐中，腥臭味道到他阵阵干呕：“妈，你是畜生也得刷牙啊！”喊叫方落，一阵汹涌罡风袭来，啪——那蟒骤然飞了出去。玄苦紧闭眼睛霍然睁开，就见一条巨大尾巴眼前一晃。

　　他瞳孔一缩，凝重了神色：“黑翼巨龙！”

　　没错，黑翼巨龙！

　　这漆黑一片窟高不见顶，远远一条漆黑巨龙闭着眼睛盘桓头处。由于颜色原因，玄苦一时并未发觉。这龙背生双翼，是方才那足有城墙大蟒蛇数倍之多，盘桓了一层又一层，懒洋洋掀了掀眼皮。巨龙已经不是普通蟒，这玄兽拥有智慧，年代古老几乎和人无异。它这一击之后，玄苦附近蟒蛇眼中贪婪褪去，染上恐惧之，纷纷后退。

　　玄苦了口气：“多谢。”

　　那龙瞥他一眼，似看一盘美味食物。

　　玄苦立马把谢意回了肚子里。也不知它是不是收到了龙主吩咐，看管着，却不伤及他性命。想了想，也没监守自盗。明显这龙食不错，它尾巴又是一甩，刚才那只被甩飞黑翼巨蟒便凌空卷来，巨龙一张口，蟒蛇落入它口中，不蘸酱油不蘸醋嘎嘣嘎嘣着吃了。吃完，自动吐出一条蟒蛇皮，无数细小蟒蛇纷纷热情洋溢地涌了过来，不过眨眼功夫，噬一空。

　　“阿弥…那个陀佛。”

　　玄苦看目瞪口呆：“我…我…佛慈悲，施主们注意用餐礼仪啊。”

　　施主们一起向他发出咆哮，大概想用他本人锻炼一下优雅用餐礼仪。玄苦咧了咧嘴：“好好好，不注意就不注意，不用理我，真，别跟我一般见识，不打扰施主们用餐，诸位用餐愉。”

　　他叨叨咕咕颠来倒去，汹涌咆哮声连番来。

　　口中尖牙和信子不断吐着，还沾着一些腥臭血，又脏又臭。玄苦连忙闭嘴，生怕对方因为自己一口整齐小白牙和口吐莲花佛家气息心生嫉妒再因妒成恨化恨意为食。

　　玄苦认命闭上眼，心中默念着佛谒，渐渐让自己沉入老僧入定状态。他心理飞转着，没了乔青那没人，他也准备用用脑子里。很明显，乔青一早就知道他会被抓来，也确保了自己性命应该无忧，所以放任侍龙窟这么干，也算是给龙主一个让步。

　　如此一来——

　　她有血脉，龙主有他，打平。

　　玄苦悲催地咂了咂嘴，要是中天和凤太后还好，就他和那丫头情，他是会丢下自己走人呢还是走人呢还是走人呢…

　　带着这样怨念，暗无天环境中，全然不知过去了几。

　　玄苦大师一不能念经，二空着肚子，三怨念缭绕，每里跟大大小小蟒蛇大眼瞪小眼。眼睁睁看着施主们自相残杀吃倍儿香，唯一一个有智慧生物又只知道闭着眼睡觉。

　　很，大师焦躁了：“哎，龙施主，你会说话么？”

　　巨龙睁开眼看他一眼。

　　这问题并不奇怪，修炼到了一定程度玄兽，是会口吐人言。那巨龙明显比大白和小凤凰资历都深，不见它张口，却发出了一种苍老又沙哑声音，似是腹语：“闭嘴。”

　　玄苦点点头，会说话就好。

　　有语言就有交流，有交流就有忽悠。

　　只要能让他忽悠起来，这不知此处多少年并且很明显被侍龙窟侍候着傻龙，便能被他套出什么。你说他怎么知道？蟒蛇喜阴暗，即便是黑翼巨龙也毕竟是由蟒化龙。这侍龙窟内气候和天色如此古怪，恐怕都是为了这条独一无二侍候着龙。他一怔，那龙主世世代代守这么一个地方，难道不会有所不忿么？

　　玄苦低头沉着，忽然眸子一闪，一瞬恢复了睿智高僧气质，周身似有佛光普照。

　　他笑道：“原来如此！”

　　他知道侍龙窟到底求是什么了！

　　“闭嘴！”

　　大师眨眨眼，要忽悠这条龙，先从深入了解开始：“龙施主，你说你也不知道这住了多少年，你不空虚么，你不寂寞么，你不冷么…”

　　巨龙眯起眼睛。

　　大师心下一喜，有门！他再接再厉：“啧，空虚寂寞冷吧？你就不想出去看看这世界？你就任凭侍龙窟把你幽这个地方？你就这么帮他们做事？他们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他们让你看着我你就真看？你看着唯一一个活人明明想吃都不能吃难道你就不蛋疼么…”

　　“哦对了，施主你是有蛋吧？”

　　吼——

　　“别这样，别这样，施主你淡定！侍龙窟也好，外面世界很黑暗，他们照顾你这么多年是该说什么你听什么，知恩图报是个优良好传统。别吃我，我闭嘴，我闭嘴。立刻，马上，出家人不打诳语…啊，那个死丫头，老子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

　　“阿嚏——”

　　房间里乔青，打了个惊天动地大嚏，差点一个大马趴摔出去。自从大和尚那夜被抓走，数以来，总是连连打着嚏。名唤红梅小娘子小心翼翼凑了上来：“公子，是不是犯了伤风？”

　　乔青摸摸鼻子，嘀咕声：“不是犯了伤风，犯小人差不多。”

　　红梅没听懂，不语退了下去。

　　乔青忽然想起个事：“对了，那和你一起来姑娘，可是清平县人士？”

　　红梅想了想，她是知道那姑娘去了一趟茅厕，回来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保命就要当一切都没看见，这酒楼里唱曲她也是明白。她微微颤抖着，低头如实道：“回公子，红梅不知，那姑娘红梅从未见过。”

　　乔青弯了弯嘴角。

　　她猜想也是。

　　那回来，茅厕里并未有人，一个手无缚之力普通百姓，绝不会自己从里面逃出来。只能说明，这另外一个姑娘，是有人伪装成唱曲被送进来。而送她目，恐怕就是为了让玄苦扮作丫鬟混自己身边。乔青垂下眸子，她相信送来丫鬟人，和那给她暗示人，是同一人。

　　正思索着——

　　门口一阵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