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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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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姐姐,鸢姐姐。∷m *。”

  午后,鸢正和几个小丫头在空地上趁了在翻晒衣物褥衾,听花墙外有人在叫,回头见是园子里的一个洒扫小丫头正在探头探脑,便走了过去。

  “姐姐,方才呆…柳家的柳向叫我传个话,说他在垂花门外候着姐姐,有事。”

  小丫头低了声,笑嘻嘻道。

  鸢隐约猜到十有**应与那事有关,精神一振,也顾不得那小丫头一副暧昧的样子,丢下手上的掸子便匆匆过去。

  垂花门是分隔内外院的一道门。平外面男仆小厮若无带领,断不能私自进去的。鸢一路到了门边,见只有个看门小厮正抱着靠在抄手游廊的柱子上不住瞌睡点头,左右看了下,并不见柳向,便上前扯了下小厮的耳朵。那小厮猛被惊醒,跳了起来,嘴里口水便垂挂下来,也顾不得擦,慌忙叫道:“鸢姐姐!”

  鸢本有些懊恼,见他这狼狈样,不住也是“噗”一声笑了起来,叉道:“轮你守门,你倒瞌睡起来了!小心我告到柳嫂子处扣你月钱!”

  小厮忙苦着脸求饶,鸢也不过吓唬下他而已,正要问柳向,忽听身后响起阵“…,…”的声音,冷不丁吓了一跳,回头才见是柳向,正站在廊子口,脸有些红红地看着自己。

  “哪里钻出来的,吓死个人!”

  鸢拍了下口,有些没好气地朝柳向走了过去。

  “我方才…在…在廊子角,你一来就…就看到了。”

  柳向眼睛看着地,结结巴巴道。一道阳光正从廊角的十字海棠角格中了进来,照得他额头上都仿似隐隐生出了雾气。

  鸢忽然有些心软了下来,嗯了一声,放缓了声调道:“你找我什么事。”

  “方才…有人找到我,说谢府姑娘叫…叫带个信给大姑娘。”

  柳向急忙从怀里掏出封信递了过去。

  鸢接过来,忽瞥见他脖颈处有几道淡淡青紫淤痕,仿似被板条类的东西出来的,口道:“谁打你了?”

  柳向见她眼睛盯着自己脖子,伸手捂了下,转身匆匆便要走。

  鸢忽然有些明白了过来,轻声叱道:“站住!”

  柳向停住了脚,却是侧着脖子。

  “你帮姑娘放顾选出去,被你爹晓得了?”

  “我爹不不不…晓得!”柳向急忙摆手,脸涨得通红,许是心急,一时连结巴也忘了“我守在门外等他回来时,却被我娘撞见了。我娘不敢叫我爹晓得,只了我几下。姑娘放心,就只有我娘知道,不敢说出去的…”

  鸢这才微微吁了口气,看他一眼,转身而去。

  “害你挨打,你心里是不是在后悔?”

  鸢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道。

  “不…不悔。我皮厚,不痛。往后再有…,还叫我!”

  柳向口道。

  鸢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摇头叹道:“真是个呆…竟还说往后。这一回若能渡过去,就是菩萨保佑了…”这才转身离去,只剩身后那柳向呆呆望着她背影一动不动。

  ***

  这两江氏因与众夫人一道随伺着贵妃,老太太不放心孙子,又舍不得抱他到自己随禧园里,怕路上闪了风,便亲自过去那边督着,明瑜无事之时自然也在一边相陪。此刻老太太听母说着小公子的各种乖巧可爱,笑得合不拢嘴,她坐在一边,不自觉又想起了那糟心事。

  到了今,就已两夜了。再好的一朵花,此刻只怕也早凋了。

  她虽送了求助信出去给谢醉桥,他也应了下来要帮,只心中终究没抱什么大希望。若是一般富贵中人也就罢了,偏那人是滔天富贵。自己想救那杜若秋,是为了报恩。他卷进去,又图什么?这两想来想去,终究还是觉着自己写信之时太过冲动…

  明瑜正有些走神,忽见鸢打帘进来,到了自己身边,俯身低声道:“谢府小姐来了信。”

  明瑜看了眼老太太,见正在逗孙子,忙起身出去接过了信,低头扫了一眼,心便略微一跳,晓得不是出自谢铭柔了。她从前的信件都爱用冷金团花封,且必定署名。这信封之上却空白一片,如自己前送出的一般。赶不及回自己房里再拆,四顾看了下,见前面游廊侧的一处玉兰花树下空无人,急忙过去,这才拆开了封,竟有些不敢看,闭上眼睛长呼口气,这才睁眼,一下扫完,简直不敢相信。

  他竟果然救出了杜若秋!

  “幸不辱命。伊暂居于我西郊园中,有惊无险。”

  不过寥寥一行,明瑜捧住却连读数遍,心中慢慢涌上一阵暖意,便如春日里绽开了花。折回了信收好,默默想了片刻,心中已是打定主意。

  “姑娘,可是有好消息?”

  鸢陪她回漪绿楼,走在身侧见她角弯弯,忍不住问道,见她略微点了下头,这才松了口气。

  “趁我爹娘今不在,你叫柳向去备车,我要出去看下杜若秋,顺便…”明瑜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鸢倒并未注意,听提起柳向,忍不住道:“怪不得人家背地都叫他呆二子,前他帮着放了顾选,守门时被柳嫂子瞧见,打了他。这么大的人,竟不晓得躲,方才见他脖颈处还几道淤痕,问他悔不悔,竟说下次再有的话还叫他…”

  明瑜道:“他是个老实人,说起来还是我带累他。你等下过去时,顺便带盒消淤药膏给他。”见鸢似是有些不愿地应了,忍不住微微笑了下。

  自己早过了怀的年纪,如今见到这般的少男少女心,倒觉十分有趣。这鸢嘴头上这般,心里只怕是已是有些注意起那柳向了,不定自己也还未发觉便是。

  “对了,等下见到他,再叫他过去悄悄跟顾选说下,杜姑娘已安全,只这几还不好叫人知道。待过几就叫他们见面。”明瑜突然想起,又吩咐了一声。

  那顾选前没命似地过去送信求告后,晓得全仗大姑娘瞒着父母相助,心中虽恨不得就此不回再去找杜若秋,却怕连累了她受责,匆忙又赶了回去。阮洪天见他不再闹了,且心中也确实觉着有些对不住那杜若秋,便也未再关起来,只叫人留意着他。如今只怕天天在盼消息。

  鸢应了一声,主仆两个已是回了院子。

  ***

  明瑜出去时,也未带旁人,只与鸢一道上了马车从偏门出。柳向亲自赶车,他已从顾选处问到那谢公子的西郊住处,甩开鞭子便径直放马赶去。

  明瑜坐于车中,耳边渐渐闻不到闹市的喧嚣之声,耳边听到几声舟桨划过水面起的水声,便微微拉开窗帷看出去,见自己的马车正行在一条黄泥路上,一侧是缓缓东的虹河,一侧是汪汪的水田,远处几只白鹭在田间滑翔。正是播时节,到处可见高挽着脚弯秧的农人农妇。

  自己这趟出来,一是实在想见下杜若秋,问个清楚。那谢醉桥的信不过寥寥几句,只说她有惊无险,别话全无。她却不大相信。女孩家这般被掳去过了两夜,怎么可能“无险”?唯恐是谢醉桥胡诌了在哄她安心而已。不管好坏,不见到她本人看个究竟,一颗心终是放不下去。二来,也是实在想对这将军府的公子表下谢意。前次那玉锁便已帮了她一次大忙,此番更甚,只怕他为此已得罪三皇子也未必。这般高情,自己若不亲自言谢,实在是说不过去。虽则这般瞒了大人去见一男子的举动有些荒悖,只前次既已私下递信过,此番若说因了礼法而拘泥,反倒显得自己过河拆桥矫造作了,索过去亲自道谢,方显诚意。

  马车颠簸了下,听到轮子碾过青石板的辘辘之声,又有水声传来,想是过了座桥,须臾,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听见前头柳向声音传了过来:“姑娘,到了呢。”

  明瑜被鸢扶下马车,抬头望去,几十步外一条青石道尽头有座园子,待走得近了些,抬头赫然便见浮凸在门楣上的“瑜园”二子,心里忽然掠过一丝怪异之感。鸢也见到了,低声笑道:“可巧了,这园子的名,竟与姑娘的名有个字一样。”

  “瑾瑜美玉,世上用到这字的地儿多了去了,哪里来的巧。”明瑜不紧不慢道。鸢吐了下舌,不再说话。待到了门前,见园门紧闭,便捉起兽首门簪叩击了几下。片刻后见门打开,探出一老妪的头,忙道:“这位妈妈,我过来拜访此处主人,他可在?我姓阮。”

  那老妪姓丁,乃是附近村人,死了儿子,媳妇改嫁,只丢下**岁的孙女。见这久无人住的园子新易了主,人也住了进来,便自己寻过来求个洒扫做饭的活计,好蹭些钱贴补家用。谢醉桥怜她生计不易,便雇佣了来。昨夜预先叫人埋伏在了意园几个边门之外,等到那香车出来,暗中跟了过去,又放了把火,趁劫走杜若秋。因了此事隐秘,这才将玉簪和几个原来一道在的丫头都给送到了谢府去,连高峻也瞒着。

  这丁婆婆方才正在扫地,听见门外有响动,便拖了笤帚过去开门,见门口立着开口说话的不过是个半大女孩,皮肤玉白,眼眸漆黑,一身碧绿衫,身前垂下两条乌黑麻花辫,辫中绞编了串小颗碧玺珠子的璎珞,穗子与发梢一道垂下,皓白手腕上也戴了串翠珠手串。何尝曾见过这般出挑的女孩?愣愣看了片刻,见那女孩又面上带笑地再问了一遍,这才慌忙把手上笤帚丢掉,开了门道:“公子在的。老婆子这就去通报。”说着便急急忙忙往里去了。

  明瑜顺着鹅卵甬道往屋舍处慢慢行进。见里面静悄悄无声,两边修竹夹道,阶前石畔雨渍苔生,湖石边凿了一小池,池中蓄朱鱼翠藻。角落里有棵金黄棣棠,正值花期,柔枝垂条,引来几只蜜蜂嗡嗡舞动,大约就是此刻这园子里的唯一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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