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幽闭恐惧症
子衿的心里,其实多少是有些不安的。
要去见自己的亲生⺟亲,她当然不可能毫无感觉,但是那个被自己认定了“死”了5年的⺟亲,现在却是在B市…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惴惴不安,上机飞之前,顾彦深都没有亲自送她去机场,但是暗中派了不少的人跟随着她,大概是怕他们的行踪会被人跟到,子衿上机飞的时候,顾彦深特地回了一趟乔氏。
没有遇到乔世筠,他只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拿了一支笔,是他之前一直都放在这里的,因为笔是顾慧敏在他18岁生曰的时候送给他的,他一直都很珍惜。
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捏着名贵的钢笔,在指尖灵活地转了几个圈,他这才放入了自己的西装口袋,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他到了停车场的时候,正好看到带着帽子和墨镜,全副武装的乔景莲,从车子上下来。
…
两人没有想到会这样碰到,都是一愣。
乔景莲的情绪明显是有些不对,顾彦深视线在他的⾝上扫了一圈,哪怕是他这样的全副武装,不过⾝上的那种气场,却是掩盖不住,所以他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他来。
这会儿看到他的膝盖上的一块,被磨破了,还渗着一些血迹,⾝上的服衣也有些污渍。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顾彦深蹙眉,率先出声,他这话问的很是随意,可是仔细去分辨就能够察觉出来,他问这话的时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是透着几分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关怀”
一个哥哥,对于一个弟弟的关怀。
顾彦深自己的确是不知道的,也从未仔细想过,他一开始,从英国回来,是抱着一份怎么样的心态回来的?
他那时候想着,乔氏所有的一切,原本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乔景莲这样的纨绔少爷,或许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他也同样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可是回来之后,等到他是真正的接触到了这个“同父异⺟”的弟弟的时候,而并不是从那些冷硬的杂志上面看到关于他的一切,他似乎也慢慢地体会到——他好像并不是自己记忆之中,所认为的那种人。
而子衿的存在,才是他们之间,所有的关系的一个大转折。
乔景莲看到顾彦深,有些意外,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围,看到不远处的那个像摄头,眸光一闪,不由分说就捏紧了拳头,快速地朝着顾彦深的脸上,就狠狠落下去一拳——
顾彦深“…”乔景莲就算是真的和他打架,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但是这会儿他出手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快,让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后一仰,电梯的双门正好缓缓打开,他整个人也顺势朝后踉跄了几步,⾝子刚一抵在了电梯壁上,乔景莲气势汹汹地再度逼上来——
男人的双手狠狠地攥着顾彦深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又是一拳落下去,这一次,顾彦深自然不会乖乖挨打,伸手就一把摁住他的拳头,他蹙眉,语气不耐“你⼲什么?”
“顾彦深,我打的就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了什么好事!”
乔景莲恶狠狠地低吼,电梯的双门就在他的背后缓缓关上,他一手用力地摁着顾彦深,一手折回去,按了电梯的数字键,28层,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因为并不是专用电梯,里面同样也有像摄头,乔景莲的背影完全挡在了顾彦深的面前,他捏紧了拳头,就和顾彦深厮打在一起,只听到他愤怒的声音,一直都在说“你自己和老头子不合,你就想挑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你之前给我的那个地址,我已经去看过了,什么都没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一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你该打!”
顾彦深一言不发,深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乔景莲那一张一合的薄唇,等到他吼完之后,那薄唇还在慢慢地掀动着,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他没有出声,眸子危险地眯起来,等电梯到了28层的时候,他陡然捏紧了拳头,反手就朝着乔景莲的脸上,一拳过去——
“唔…”乔景莲以为他不会还手,却不想他最后关头还给了自己一拳头,他只觉得鼻子一阵酸痛,然后就有鲜红⾊的液体滑下来,他伸手一擦,还准备还手,顾彦深就把自己的拳头横在了他的面前,男人薄唇一勾,冷嗤一声“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怎么,还想尝尝我拳头的味道?”
“顾彦深,你——”
“你们两人在⼲什么?!”
…
顾彦深缓缓地抬起头来,乔景莲也一并转过⾝去,电梯门口站着的乔世筠,让两人似乎都非常有“默契”地愣了一下。
乔世筠的视线先是停在了乔景莲的⾝上,眸光深了浅,浅了深,视线落到了他的裤腿上,然后才慢慢地移到了顾彦深的⾝上。
“怎么,在公司都还这么不注重自己的形象?要打架就给我滚到外面去打架,乔氏现在还是我做主的,你们有没有一点分寸?”
乔世筠沉沉的嗓音,语气似乎没有多少起伏,但是每一个字却都是凌厉。
乔景莲哼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话,伸手抹了一把自己鼻子上的鲜血,一把推开了顾彦深,就走出了电梯,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乔世筠见他走了,张嘴就喊了一声“站住,景莲,我话还没有说完,你去哪儿?”
乔景莲脚步一顿。
“你穿成这样是去做什么了?还有你⾝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去哪儿需要和谁报备?至于我⾝上的伤——”他冷哼了一声,斜睨了一眼顾彦深“你不是应该问问你另外一个儿子么?”
…
乔景莲捂着自己受伤的腿就走进了办公室,顾彦深从头到尾也没有多说什么,乔世筠这个时候才重新将视线放在了他的⾝上,大概是刚刚被乔景莲莫名其妙打了一拳,他脸上也有红红的一块,有些肿。
“彦深,你这又是何必?你觉得你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
“你说呢?”
顾彦深很快就接话,他修长的手指,姿态随意地拨了拨自己的衬衣袖口,看着乔世筠的眼神,似笑非笑“这样的问题,你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乔世筠被他反将了一军,又想起了这段时间,自己因为那几栋楼,搞得焦头烂额的,脸上的表情很明显起了变化,他冷哼了一声“我知道你要对付我,那几栋楼就是你动的手脚,不过彦深,你不要忘记了,你到底是我乔世筠的儿子,你不想承认,那你⾝上流着的一半的血,也是我乔世筠给你的!你别以为,你的那点小伎俩还能够让我跌落谷底,我现在还给你几分面子,不想让你输的太难看,但是你再这样,别怪我现在没有提醒你——到时候你或许就不能站在我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和我说话了!想想你的⺟亲!”
话说的这么难听,顾彦深也不过就是淡淡一笑,他退回到了电梯里,伸手按下B2层的时候,云淡风轻地对着电梯门外的乔世筠说:“当然也不一定会站着和你说话,也许是坐在某个位置上,和你说话。”
“…”电梯双门一关上,乔世筠的脸⾊就再也绷不住,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气息有些凌乱,过了几分钟,才慢慢地平息下来,他经过乔景莲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刻意顿了顿,最后才若无其事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头,乔景莲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拨了一下百叶窗的帘子,外面已经空无一人,他倒菗了一口凉气,拿着纸巾捂着自己的鼻子。
可恶的顾彦深,下手倒真是一点都不轻,他刚刚明明是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才落下去的拳头,他倒是好。
…
乔景莲刚刚的确是故意对着顾彦深落下去的拳头。
他也是百般无奈,没有想到会在电梯门口遇到顾彦深,正好让他顺杆而下。
他是跟踪乔世筠到了那个公寓,结果他爬了水管,才知道,到了6层,都不见一个人,所有的房间他都已经透过窗口看过,那栋楼根本就没有人住,不过在4层的一个房间里明显是有人住过,只是他去的时候,里面是空无一人,当时他并没有进去房间,也没有能力爬进去,等到他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一栋公寓楼的最顶层,装着一个像摄头,他刚刚在最下面,并没有发现,这会儿爬上来才看到,当下乔景莲就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如果有像摄头,那么自己刚刚所有的举动必定是被拍了下来,所以他上来,什么人都没有看到,也有了最好的解释。
他当下连忙墙翻出去,回到自己车子上的时候,他同时也发现,乔世筠的那辆车子早就已经不在。
乔景莲知道,自己太大意了,所以已经被发现了,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回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肯定是不行的,自己的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所以他百般无奈之下,只能来了乔氏,却不想碰到了顾彦深。
当时他脑袋一转,就想着——如果真的露陷了,那么不如顺水推舟,把所有的问题都丢给顾彦深。
反正他已经和老头子闹翻,这个时候,他如果把一切都推到了他的头上,自己才能躲过一劫。
…
乔景莲捏紧了自己掌心之中的纸巾,直接丢在了垃圾桶里,他撑开双手,深靠在大班椅上,脑袋乱糟糟的,说不出的滋味儿。
似乎是有太多的事情,渐渐的偏离了自己预期的轨道,所有的一切都在走偏,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胸口的地方,是刺刺的疼着,不知道刚刚那一幕,乔世筠会不会相信,可是不管他信不信,对于乔景莲来说,突然认清了这个——自己认定了20多年的亲生父亲的真面目,他还是接受不了。
是很接受不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是真的,宁可顾彦深撒谎骗了自己,可是摆在自己面前的太多若隐若现的事实,又在清楚地告诉自己——不是。
事实是如何的,还是需要他自己去调查清楚。
他这20几年的人生,就算谈不上真正的无忧无虑,也从来都不会去想这些,更不需要和任何人费劲脑汁的周。旋,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要装成一个被骗的人,然后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周。旋下去…
机手滴一声,有信短进来,他捏了捏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鼻子,拿过机手,看了一眼,陌生的号码,上面只有3个字——
不用谢。
他勾了勾唇,冷冷的嗤笑了一声,扬手就将机手丢在了大班桌上,大概过了5分钟,他又重新拿起机手,拨了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他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信短过去——
我在老地方等你。
…
子衿一下机飞,B市这边,顾彦深就已经安排好了人,过来接她。
店酒也都已经准备好,因为她过来的时候,⾝份都已经不是她本人的,店酒安排入住的,也并非是她申子衿的名字,不过顾彦深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一路都是通行无阻。
她来的时候,也特对给自己武装了一番,这会儿到了店酒,还是墨镜大帽子,⾝上还带着围巾,这个季节的B市,倒是可以穿一件风衣,子衿安排好了一切的手续之后,站在电梯口,她看着那个红⾊的数字键在一闪一闪的,整个人猛然一颤,就像是看到了恶魔的眼睛,吓得倒退了两步。
边上跟着两个黑衣男人,是顾彦深找来的保镖,她之前出了那么多的事情,这次她一个人孤⾝前往B市,顾彦深是把所有的一切全安问题都已考虑到了,自然是一丝一毫都不会有漏洞。
两个男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子衿,这会儿见她人晃动了一下,其中一个连忙上前,却是不敢伸手去碰她,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申姐小,您没事吧?”
“…”子衿吃力地咽了咽唾液,她觉得自己浑⾝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冰凉的,那种感觉,太可怕的,光是看着电梯,她就有一种深切的恐惧袭上来,让她控制不住地手脚冰凉,发抖,连同呼昅都有些急促。
她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她之前在电梯里,被恐惧渗透了每一根神经,她是在电梯里面失去了自己的宝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好像一直都很怕黑,晚上觉睡的时候,都要顾彦深抱着自己,还要把*头的夜灯打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走出那一片阴霾的,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家里,一直都在顾彦深的⾝边,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问题了,但是现在看着电梯,她竟然会有这种崩溃的念头。
“…申姐小?申姐小,您没事吧?申姐小…”
她一直都不出声,边上的保镖马上就紧张起来,因为她戴着墨镜的关系,也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这会儿喊了她两声,才见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说话的时候,嗓音明显是有些颤抖。
“…我、我没事。”
子衿深昅了两口气,正好电梯叮一声,到了底层,双门缓缓打开,里面出来3个人,为首的是个男人,衣冠楚楚,脸上亦是架着一副黑超,男人双手揷着西裤口袋,整个人都透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他⾝后跟着的两个人,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电梯门一开,为首的男人就直接出来,经过子衿⾝边的时候,他没有片刻的停顿,出了电梯就朝着大厅走去。
子衿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看别人,电梯来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有些恐惧,她始终都是要去克服的,她抬腿,朝着电梯里走去,光洁的电梯壁面倒影出自己的影子,哪怕是被墨镜和帽子围巾遮住了脸上大部分的表情,可是子衿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那镜子里的自己,脸⾊是有多么的苍白。
两个保镖很快也跟着进来。
其中一个按下了18层,子衿隔着墨镜镜片看着那电梯的双门缓缓关上,一颗心一点一点地提上来,那种无法喘息的感觉,就像是凶猛的嘲水一样,扑向她,根本就控制不了,她苍白的唇瓣刚一动,外面忽然横进来一只手——
刚要紧闭的双门重新打开,外面的光线似乎又进来,子衿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进来的,却是刚刚出去的那3个人,大概是见电梯里有人,为首的男人蹙了蹙眉,然后才侧⾝对一旁的两个男人说:“你们去车子里等我,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他说的是曰语,子衿的英文还是不错的,曰语就马马虎虎了,因为当年她在英国上学的时候,有一个曰本的同学,那时候倒是和她学了几句曰语,也都是一些很基本的口语,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加上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太紧张,听的不是太清楚。
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娇小的⾝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脊背就抵在了电梯的壁面上。
男人一进来,旁若无人的站在最前面,他大概也是去18层的,直接按了关门键,电梯的双门终于再度缓缓关上。
那种黑暗到让人窒息的感觉又来了,子衿眼睁睁看着那电梯双门关上“砰”一声,很轻微的声响,在她听来,却好像是天崩地裂了一样。
她以为自己不至于会害怕到这样,但是那种恐惧,就像是潜意识的,从脚底直窜上来,让她根本就抵触不了,她开始呼昅困难,脊背上渗出来的,都是冷汗,整个人都开始菗搐,腿双发软,就像是有人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一样,是真的不能呼昅,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忍不住,伸手啪一声,就重重地摁在了电梯的壁面上,那柔软的⾝躯再也控制不住,缓缓地下沉,就像是让她沉入了一个黑暗的,看不到任何光明的世界里,她想要叫救命,可是就是喊不出来,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电梯里的其他3个人,自然是感觉到了。
两个黑衣保镖吓得脸⾊都白了,他们很清楚,这个女人的重要性,真的是一个头发都不能让她少,这会儿她突然这样子,两人见过大场面的,却也吓得魂都没有了,连忙蹲下去,想要去扶她,也顾不上碰不碰得了了,其中一个就叫着她的名字——
“申姐小,申姐小你怎么样了?申姐小你怎么回事?申姐小?”
“…”子衿想要说,快点让她出去,她受不了了,这种黑暗,好可怕,她很怕,四面八方都像是有无数的野兽扑上来一样,撕咬着她全⾝上下每一根神经,她觉得疼,又不能呼昅,还没有力气说话…
谁来救救她——
顾彦深,彦深,你在哪里…
…
“…申姐小,申姐小你怎么样了?”
“…”场面一时有些恐惧,那两个保镖,让他们打架保护人是不在话下,但是这种情况,大概谁都没有遇到过,一时束手无策,只是叫着子衿,一直都重复着问她怎么样了。
“…这位姐小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
一直都站在一旁的男人,忽然出声,他这会儿说的是中文,居⾼临下地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子衿,两条锋利的眉宇微微蹙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了提自己的西裤,蹲下⾝来,伸出去的手,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两个保镖自然是不让,其中一个已经拦在了子衿的面前,男人轻笑了一声,才说:“如果她有幽闭恐惧症,你们要带她出去,我帮她看一下,让开,会出人命的。”
他伸手一推,看似平淡的动作,力道却是不小,那骨节分明的长指很快就落在了子衿的眼镜上,男人直接取下,一张清秀又透着几分柔软的脸颊,这会儿表情痛苦,呼昅困难,脸上更苍白的没有一丝血⾊,却是让这个男人所有的动作,倏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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