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倾听
葛氏见着陆成从屋里出来,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就知道,秦氏素来爱在殿下面前装好人,她既然宽容大度,又岂会不见她?
葛氏想着,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一丝欣喜。
“殿下说了,让主子回去,往后没事就别出来了。”陆成这话,可没有给葛氏留一丝的情面,殿下是怎么吩咐的,他便怎么说。
这个葛氏,果真是奴才窝里出来的,瞧着再怎么恭顺,內里也是个不安分的。
听着陆成的话,葛氏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陆成,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好好的,殿下怎么会这般不留情面。
她是在恭妃娘娘⾝边伺候过的,殿下虽然不宠她,待她却也是极为客气的,从未给过她这样的难堪。
“公公可是传错话了,殿下…”
葛氏的话还没说完,陆成就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主子这话可就不对了,殿下怎么说,老奴就怎么传话。难不成,老奴伺候了殿下这么些年,连话都能听错了。”
陆成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
“葛主子,请回吧。”
葛氏心里头将陆成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陆成是殿下⾝边的红人,他说一句话,就能让她这辈子都翻不了⾝。
葛氏看了陆成一眼,收回视线,转⾝就带着宮女如走出了院子。
陆成看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面上露出一抹不屑,在他看来,葛氏是越活越回去了,之前还瞧着通透,哪曾想这才过了多长时⽇,这子都跟着变了。
葛氏从院子里出来,铁青着一张脸走在碎石小路上。
“主子消消气,兴许秦主子和殿下说话,不方便让主子进去。”如跟了葛氏多年,对于葛氏的变化心里头最是清楚了。
之前,她家主子子懦弱无能,她心里头着急,私下里也劝过不知多少次。可如今葛氏变得这般有野心,想要和秦氏争宠,她心里头非但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是愈发的担心了。
不知道,怎么突然间,主子就这般迫不及待了。那恩宠,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
若她是秦氏,也不会舍得将自己的恩宠分出来的。
听着如的话,葛氏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是没好气的瞪了如一眼,厉声道:“不方便?这青天⽩⽇的,她能有什么不方便?分明,是她在殿下面前说了我的不是,才惹得殿下生气。”
说这话的时候,葛氏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嫉妒和不甘,她这些⽇子拼命的讨好秦氏,可秦氏,却是连一点点的恻隐之心都没有,生怕她抢了殿下的恩宠。
瞧着秦氏升了位份,有了璟哥儿,殿下又时常过来陪着她,她心里头,哪里能不嫉妒。
她也是个女人,也想要有自己的孩子,想得到殿下的恩宠,凭什么,什么好东西都让秦氏给得了。
秦氏的出⾝虽然比她好,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之女,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着自家主子说出那样的话,如的面⾊变了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葛氏才刚回了屋里,就有人将此事告知了太子妃郭氏。
郭氏一听,便有些诧异,挑了挑眉道:“本宮倒是不知,这葛氏什么时候也转了子。”--葛氏进宮多年,素来低调的很,从不与人争宠,平⽇里很少有人能想起她来。
她没有想过,短短一段时⽇,葛氏竟然就变得如此沉不住气,想要借着秦氏来争宠。她也不想想,她的心思秦氏岂会看不出来?她又凭什么,觉着自己想要争宠,就一定能争得来。
孙嬷嬷站在那里,听着郭氏的话,眼中也闪过一抹不屑。
“葛氏这些⽇子时常去给秦氏请安,想来是见着秦氏得殿下恩宠,⽇子过得好,自己便也想着去争宠了。人心善变,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孙嬷嬷的语气平平淡淡,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一针见⾎。
郭氏听着,不屑地哼了一声:“她耍这些小聪明,还不是将自己耍了进去,殿下既然让她呆在屋里别出去,那她就得好好呆着。吩咐下去,除了送饭的宮女,谁都不许出来。”
“是,老奴知道了。”
孙嬷嬷端了一盏茶⽔递到郭氏手中,娘娘这些⽇子心情不好,葛氏这会儿又急着去争宠,自然惹得娘娘生气。
孙嬷嬷看着郭氏,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自打如氏出事,殿下有好几⽇都没来娘娘这里了。”
那⽇殿下盛怒之下,本就没给娘娘留一分情面,甚至说出了“废黜”这两个字来。
可想而知,因着如氏的事情,殿下心里头对娘娘很是不満。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的面⾊变了变,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嬷嬷你说,本宮该怎么办。”
这几⽇,殿下盛怒之下的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她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向殿下低头。
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在殿下面前低头。
他是太子,而她是他的正妃,虽然尊贵无比,可在他面前,她时时刻刻都矮他一等。
古人说,男者为天,女者为地,所以女人的地位再⾼,也有天在上头庒着。
“娘娘,依老奴看,娘娘不如亲自做些点心,给殿下送到书房去。娘娘虽在如氏的事情上一时错了主意,可到底也陪了殿下多年,殿下总要顾及和娘娘多年的情分。”
孙嬷嬷想了想,随即道。
听了孙嬷嬷的话,郭氏的眉梢挑了挑,抬起头来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道:“就怕殿下生本宮的气,本宮过去,连面儿都见不上。”
到时候,不是⽩⽩的让人笑话,失了她太子妃的脸面。
听出郭氏话中的意思,孙嬷嬷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如今王才人的气焰本就嚣张,倘若自家娘娘再失了脸面,王才人怕是更不将娘娘放在眼中了。
可问题是,娘娘若不先服个软,殿下又怎么能原谅娘娘呢?
孙嬷嬷想着,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担忧来。
早知道这样,娘娘就不该如此心急,左右如氏腹中只是一个女儿,纵是生出来,也威胁不到娘娘的地位。
孙嬷嬷第一次怀疑,这些年自家娘娘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娘娘容不下旁人的儿子,背地里使了那么多的手段,若是那些事情被殿下知道了,殿下怕真的会废了娘娘。
想着这些,孙嬷嬷脸上的担忧愈发的深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才刚梳洗妥当,要去正院请安,孙嬷嬷就过来传话了,说是郭氏受了风寒,病了,这会儿太医才刚过去,说是要好生静养,这几⽇就不用过去请安了。
听着孙嬷嬷的话,秦姝的心底生出一抹诧异来。
“有劳嬷嬷跑这一趟。”
“选侍言重了,选侍若没什么别的吩咐,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秦姝点了点头,道:“嬷嬷慢走,等娘娘好些了,婢妾再去给娘娘请安。”
听着秦姝的话,孙嬷嬷愣了愣,看了秦姝一眼,就转⾝离开了。
从院子里出来,孙嬷嬷微微叹了一口气。倘若娘娘能容得下秦氏,兴许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有秦氏帮衬着,在殿下面前说几句好话,殿下心里头对娘娘自然多了几分好感。
只可惜,娘娘容不下秦氏,更容不下秦氏的儿子。
孙嬷嬷无奈的摇了头摇,朝正院走去。
郭氏病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宮,好在郭氏只是偶感风寒,太医说了将养些⽇子就好了。
本以为过一两⽇,郭氏的病就会好转。谁都没有想到,一连过了六七⽇,郭氏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却是愈发的严重了。
太医院的几位太医轮流替郭氏诊脉,开了好些药方,最后只说是郭氏郁结于心多思多虑,才会病倒,这一病,对⾝子损伤很大。
郭氏的病拖着一直都不好,有人⾼兴有人担心,东宮上上下下气氛变得格外的沉重。
书房里
楚昱泽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翻看了好一会儿,才提笔写下几个字。
陆成站在那里,偷偷看了看他的脸⾊,又低下了头。
等楚昱泽将案桌上的折子全都处理完,陆成才小声回禀道:“殿下,太子妃那边又传了太医。”
说这话的时候,陆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楚昱泽皱了皱眉,道:“病了就让太医去看,总不会太医院的太医一个个都不中用,全都治不好她的病。”
楚昱泽的眸⾊沉,提起郭氏的时候,语气中更是多了几分未曾掩饰的厌恶。
陆成跟了楚昱泽多年,自然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喜。
殿下这些年疏远太子妃,并非没有缘由。那位娘娘,如今是愈发的不知收敛了。
倘若不是殿下也不想让如氏腹中的孩子生出来,殿下岂会这样轻易的饶过她。
郭氏的所作所为,俨然就是个毒妇。
“殿下,太子妃毕竟是殿下的正妃。”
陆成抬起头来,意味深长道。
楚昱泽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将手中的折子甩在了一边,才站起⾝来。
见着他的动作,陆成急忙在前头领路,心里却是一点儿也不奇怪殿下会去看郭氏。
毕竟,郭氏陪了殿下多年,论情分怕是谁都比不过的。纵是郭氏做出了这些事情,殿下也总会念着她之前的那点儿好。
更重要的是,殿下需要有人占着这个太子妃的位置。
楚昱泽到了正院的时候,郭氏还靠在上,孙嬷嬷才刚熬好了药,拿着勺子喂着郭氏喝药。
“奴婢(奴才)见过殿下。”
外头宮女太监的请安声,传到郭氏的耳朵里,郭氏的眼中立时就划过一抹欣喜。
“扶本宮起来。”郭氏将孙嬷嬷手中的药碗推到一边,急切道。
“娘娘。”孙嬷嬷看了她一眼,将药碗搁在桌上,刚想扶她起来,就听到一声悉的说话声。
“躺着吧,不必多礼。”
楚昱泽⾝着一袭月牙⾊的锦袍,从外头进来,声音里带着几分磁,好听极了。
“殿下。”见着楚昱泽,郭氏眼圈一红,泪⽔一滴滴划落下来。
见着自家娘娘这样,孙嬷嬷忙使了个眼⾊,带着屋子里一⼲人等全都退了下去。
屋里头,只留下楚昱泽和郭氏两个人。
郭氏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那里的楚昱泽,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妾⾝以为,殿下再也不会来看妾⾝了。”
瞧着郭氏的样子,楚昱泽微微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却是开口道:“如氏的事情,孤就当从未发生过,你安心养病。”
听到楚昱泽这样说,郭氏心里头虽然松了一口气,却还是难受的很。
她虽然是他的正妃,却更是个女子,⾝子女子,最想要的便是得到自己夫君的宠爱。
可偏偏,他的宠爱,给了王才人,给了秦氏,独独留不下一分来给她。
郭氏看着楚昱泽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头突然就涌起一抹酸涩来。
“殿下,妾⾝…”郭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连连咳嗽了几声,这些⽇子,她的⾝体的确是虚弱的很,所谓病由心生,即便之前是假装的,可到了最后,她一直等一直等,殿下都没来看她一眼,她心里头哪里能安心。
瞧着郭氏因为咳嗽而难受的样子,楚昱泽皱了皱眉,上前拿起一杯⽔递到郭氏面前。
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杯子,郭氏怔了怔,一下子就抱住楚昱泽不松开。
这样悉的气息,这样温暖的怀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属于她了。
郭氏紧紧抱着楚昱泽,眼泪一滴一滴划落下来。
一番痛哭之后,郭氏才发觉自己失态了。
她的脸红了红,道:“殿下恕罪,是妾⾝失态了。”
这些年,哪怕是再怎么委屈,她都没有如此失态过。
她⾝为太子妃,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体面,她心里头的苦,不想让旁人看见,包括楚昱泽。
楚昱泽的目光落在郭氏的⾝上,见着她恢复了平⽇里的神⾊,只说道:“你病着,就好好休息,孤改⽇再过来看你。”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心下不免有几分失望,她想求他留下来,陪她一会儿,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如今剩下的,只有自己⾝为太子妃的体面了。
“殿下公务繁忙,妾⾝⾝为殿下的正妃,本不该让殿下担忧的。”郭氏坐在那里,带着几分歉意道。
楚昱泽闻言脸⾊变了变,看了靠在上的郭氏一眼,随口道:“如氏失了孩子,不妨晋一晋她的位份,太子妃觉着如何?”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立时就愣在了那里,眼中闪过一抹记恨。转眼间却是换上了一副贤惠大度的面孔,道:“臣妾觉着,殿下此举甚是妥当。”
说这话的时候,郭氏并没有发现,楚昱泽看着她的目光里只剩下了厌恶。
她只想着,要去讨好楚昱泽,所以一个淑女的位份她还是舍得的。可她从未想过,她装出这样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与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相比,愈发的让人厌恶了。
“嗯,那此事就给太子妃来做吧,如氏晋了位份,想来也会知⾜的。”
楚昱泽的后半句话声音略微扬了几分,郭氏却只当他是说如氏失了孩子,却换来了淑女的位份,心里头定会⾼兴,于是便顺着他说道:“殿下肯给她这样的恩典,她自是会知⾜的。”
说这话的时候,郭氏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却不知看在楚昱泽的眼中,只觉着她虚伪的很。
当⽇,他就不満⽗皇选她做他的正妃,可又有什么办法,他当时羽翼未丰,只能接受。
即便这样,他也不会想到郭氏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虚伪至极,又心狠手辣,这样的太子妃,他怎么宠着她。
楚昱泽至今想不明⽩,郭氏怎么会变得如此让人心生厌恶。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冷落了她,可宮中的女子哪个不曾被冷落过,难不成各各都会变得这般丑陋不堪。
只能说,郭氏生本就好妒,容不得人。
“孤还有公务要忙,过几⽇再过来陪你。”
听着楚昱泽的话,郭氏想要下榻恭送,却被楚昱泽阻止了。
“你安心养病,别再着凉了。”
送走了楚昱泽,郭氏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可脸上并没有一丝喜⾊。
孙嬷嬷进来的时候,见着郭氏愣愣地坐在那里,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娘娘,可是出什么事了?”孙嬷嬷一边问,心里一边琢磨着,按说殿下肯过来瞧娘娘,便是原谅了娘娘的过错。
怎么自家娘娘,却是瞧着一点儿都不⾼兴。
“你去给如氏安排一个伺候的宮女,顺便从库里拿些好东西给她,就说是本宮的贺礼。”
贺礼?
听着郭氏的话,孙嬷嬷的眼睛立时就睁大了。
娘娘的意思,是…
郭氏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落寞之⾊:“殿下怜惜如氏失了孩子,便要晋了她的位份。”
孙嬷嬷听了,在一旁忍不住劝道:“娘娘也宽心些,娘娘表现的大度容忍,给⾜了如氏体面,殿下那边才会瞧见娘娘的好。”
“嗯,本宮知道。”郭氏嗯了一声,徐徐道。
看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孙嬷嬷在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自家娘娘心里头的苦她都明⽩,可明⽩归明⽩,娘娘既然是太子妃,又是个不得宠的太子妃,很多事情,就只能咬碎了牙咽下去。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让殿下心里头不怪罪娘娘,哪怕是刻意讨好,都是使得的。
这女人,无论地位怎么尊贵,都要想着法儿的讨好自己的夫君,因为女人的地位,从来都是由恩宠的多少决定的。
尤其,是在这宮里头。
娘娘贵为太子妃,最需要做的不是争宠,而是维系着和殿下多年的情分。
孙嬷嬷伺候着郭氏喝完了药,然后才从库房里取出了一些滋补的药品,还有十匹布帛,一对羊脂⽟镯,亲自送到了如氏屋里。
因为失了孩子,如氏的⾝子并不好,脸⾊也有几分苍⽩,见着孙嬷嬷过来,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老奴给主子道喜了。”孙嬷嬷福了福⾝子,道。
听着孙嬷嬷的话,如氏心中发笑,她失了孩子,哪里还有什么喜事?
瞧着如氏沉下来的脸⾊,孙嬷嬷笑了笑,恭敬地道:“主子怕是不知道,娘娘念着主子痛失孩子,便提议叫殿下晋了主子的位份,殿下那里,已经是允了,往后主子便是宮里头正经的主子了。”
如氏之前是通房,只能算得上是个⾝份特殊一些的宮女,可如今成了淑女,可就成了正经的主子。虽然位份比不得选侍和才人,可比起通房来,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这福分,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没见着葛氏⼊宮多年,都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宮女。
如氏虽然失了孩子,可得了这样的位份,也算是一种造化了。
“主子说,这难道不是件喜事?”孙嬷嬷看了一眼呆愣的如氏,笑着问道。
听着孙嬷嬷的话,秋兰面上立时就闪过一抹喜:“太好了,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听着秋兰満是喜的声音,如氏这才回过神来。
“主子,这是新来伺候主子的宮女。”孙嬷嬷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后的宮女,吩咐道:“还不快见过你家主子。”
那宮女⾝着一袭浅绿⾊的宮女服饰,脸圆圆的,看起来透着几分稚嫰。
“奴婢夏初给主子请安。”
如氏的目光在她⾝上打量了一下,莞尔道:“起来吧。”
“谢主子。”夏初起来后,孙嬷嬷又将那几匹布帛和一对羊脂⽟镯给了如氏。
这些赏赐,比起如氏进宮这些年所得,多出不知道多少倍。
孙嬷嬷站在那里,将如氏眼中的喜⾊尽数收⼊眼中,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自家娘娘再不得宠,也是殿下的正妃,后院的这些个女人,还不是得处处仰人鼻息,娘娘一句话,就能让她们到了天上,一句话也能让她们坠⼊深渊。
“主子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老奴就先告退了。”孙嬷嬷看了坐在那里的如氏一眼,开口道。
“有劳嬷嬷过来一趟,嬷嬷慢走。”
送走了孙嬷嬷,如氏和秋兰脸上都露出掩饰不住的喜⾊。
对于如氏来说,能用一个女儿换来位份,自是极好的。
这些⽇子她虽然瞧着是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可实际上,最让她伤心的,并非是那个女儿,而是她失去了晋位的机会。
兴许是老天可怜她,所以才发了慈悲,让她晋了位份,成了正经的主子,再也不是⾝份尴尬的通房宮女了。
如氏想着,脸上的喜之⾊愈发的深了起来,她站起⾝来,拿手触摸着各⾊的布帛,细腻的料子,绣工精美,针脚细致,这样好的料子,她只在伺候皇后娘娘的时候见到过。
不曾想,有一⽇也能穿到她的⾝上。
如氏拿起托盘里的羊脂⽟镯子,细细的看了看,又将它放进了雕花木盒中。
“主子若是喜,就戴上吧。”
瞧着她的动作,秋兰忍不住说道。
她知道自家主子喜这些,去不知主子为何不戴,难不成,因为是太子妃娘娘赏赐的,怕被王才人瞧见。
不得不说,秋兰猜测的很对。对于如氏来说,她一进宮就注定和王才人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她去投靠了郭氏,郭氏也不会信任她。
只有王才人,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庇护着她,最起码,在她有价值的时候,皇后是不会舍弃她的。
她虽然喜这些东西,可只要有了位份,有了恩宠,往后她什么好东西得不到。
如氏见着在托盘里的那些东西,満意的笑了笑。
“等太子妃娘娘病好些,你陪着我过去谢恩。”
听着如氏的话,秋兰点了点头,心里也清楚自家主子的意思。
果然,自家主子虽然失了孩子,可说到底,还是站在王才人这边儿的。
孙嬷嬷从如氏这里出来,如氏晋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宮。
后院的女人们听了,诧异的同时,心里头不免生出几分羡慕和嫉妒来。
如氏本是通房,成了淑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是,殿下上午的时候去了太子妃那里,之后,如氏就晋了位份。
只想一想,便知道是殿下怜惜如氏,才给了她这份体面。
如氏生下个死胎还能让殿下这般惦记着,这份本事,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清竹苑
听到如氏晋位的消息,王才人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要说生气她本就不会因为一个淑女的⾝份而生气,可若说⾼兴,却也⾼兴不起来。
如氏虽然是她的人,可如氏能让殿下这般惦记着,她心里头多多少少都有些吃醋。
“你去从库房拿些东西,给如氏送过去。”王才人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吩咐道。
沈嬷嬷站在那里,听着自家主子的吩咐,忙点了点头。
“如今看来,这如氏失了孩子,兴许是件好事。”
倘若如氏生下个女儿,或许殿下不会这么快就晋了她的位份。
可如今,孩子死了,殿下怜惜她失了孩子的痛苦,就给了她这样的位份。
不得不说,是坏事变成了好事。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笑了笑:“可不是,这宮里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我只当她失宠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造化。”
说这话的时候,王才人的眼中带着几分羡慕,几分不屑。
在她看来,一个淑女的位份本就不值一提,可殿下那样看重她,她心里头难免有些不快。
幸好,如氏是从皇后宮里头出来的,她得宠了,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如氏的⾝子可好些了?”王才人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
“回娘娘的话,有太医⽇⽇照看着,喝了些药已经无碍了。皇后娘娘那里,也送了好些补药,说起来,如氏倒是个有福气的。”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可不是,如氏有福气,可她再有福气,也越不过她去。
一个宮女的出⾝,殿下再宠她,能宠到哪里去,总不会等殿下登基,还能将她封个妃位。
王才人骨子里极为清⾼,自然不屑和如氏这样⾝份低微的人争宠,哪怕是心里有几分酸涩,也不会将如氏放在眼中。
在她看来,如氏再怎么,也逃脫不过宮女的⾝份。
殿下的生⺟恭妃娘娘便是因这宮女的⾝份才不得宠,连带着殿下自小就不受皇上宠爱,皇上是如此,殿下自然也不会是例外。
“我听说,殿下去了郭氏那里,还送去了些药材和补品。”王才人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道。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沈嬷嬷愣了愣,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娘娘也别多心,郭氏病了这些⽇子,殿下今⽇才去,可见在殿下的心里头,郭氏这个太子妃并没有多大的分量。”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摇了头摇,意味深长道:“可殿下最终,还是去了。”
沈嬷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劝慰道:“如氏生下死胎,定和郭氏脫不了⼲系,此事殿下即便不全知道,哪里会没有疑心。她是太子妃,管着后院的这些事情,也只有她,能轻易害了如氏腹中的胎儿。只要殿下和她生了嫌隙,对主子来说便是有益的。”
沈嬷嬷说的没错,自家主子想借着如氏腹中的孩子来争宠,而郭氏心里头必定是防着主子的,既然如此,她就会想方设法阻止主子,她动不了主子,害了如氏腹中的孩子,总是能办到的。
郭氏虽然陪伴了殿下多年,可一旦生了嫌隙,她与殿下之间的情分自然会淡了。
到那个时候,主子有皇后撑,还怕当不上太子妃。
沈嬷嬷低声道:“主子,有些事情,得慢慢来。”
王才人看了站在那里的沈嬷嬷一眼,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如氏被封为了淑女,这么一来,东宮除了太子妃郭氏以外,就有一个才人,两个选侍,两个淑女,还有通房葛氏。
如氏宮女出⾝,之前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如今却和新进宮的曹氏平起平坐。
听到如氏被封为淑女的消息,曹氏气的一下子就将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
“主子息怒。”
见着自家主子生气,宮女莲珠忙劝慰道。
“主子的药已经熬好了,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曹氏着了风寒,有些咳嗽,便传了太医开了方子熬了药来喝。
曹氏脸⾊难看,没好气地瞪了莲珠一眼,才将药碗端起来,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就传⼊鼻中。
曹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主子,良药苦口,主子还是趁热喝了吧。”
…
这天晚上,楚昱泽歇在了秦姝这里。
“姝儿。”
存温过后,秦姝闭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悉的说话声。
秦姝睁开眼睛,转过头去,见着楚昱泽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膛起伏,明显是还没有睡着。
“殿下。”用膳的时候,她就瞧得出来楚昱泽心情不好,方才楚昱泽的动作也带着几分少见的耝鲁,她便知道,他心里头不痛快了。
只是不知,他为何不痛快,是不是只为着如氏的缘故。
等了好半天,秦姝还没听到楚昱泽说话,于是就闭上眼睛,准备觉睡了。
才刚闭上眼睛,手腕就被一只大掌给捏住了,因为疼痛秦姝猛地睁开了眼睛,挣扎了一下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挣脫出来。
无奈,她的力道本就奈何不了他。
“殿下有什么话,尽管和婢妾说。”秦姝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她知道,楚昱泽心里头肯定是蔵了好些事情,不能说。
说完这话,秦姝盯着楚昱泽看了好久,见他依旧不准备说什么,就抬起头来,抚了抚他的眉头。
“殿下若是不想说,婢妾就这样陪殿下躺着。”
说完这话,秦姝便靠在了楚昱泽的怀中,他的⾝上带着悉的味道,闻着叫人格外的安心。
屋子里一片静谧,只听得到彼此的呼昅声。
“当年,⽗皇给孤和二弟选妃,孤并不喜郭氏。”楚昱泽突然开口道。
第一次听楚昱泽说这样的事情,秦姝心里头有些诧异,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静静听着,什么也不说。
原来,楚昱泽当年对郭氏并不待见,二皇子娶的是镇远大将军的嫡女,相较而言,郭氏的出⾝就不那么显赫了。
秦姝能想得到,当年楚昱泽接到旨意的时候,心里有多么不舒坦了。
皇上的心偏的也太明显了,两个都是他的儿子,楚昱泽还是他的长子,可皇上对他,却是丝毫都不上心。
两个皇子妃,对比一下,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皇上的心思。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下意识的抱紧了楚昱泽,低声道:“幸好,殿下如今是太子。”
“总有一⽇,殿下能够随心所。”
楚昱泽睁开眼睛,脸上看不出喜怒。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秦姝才恍然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随心所,意思不就是…
秦姝咳嗽了一下,解释道:“婢妾的意思是,二皇子娶了将军府的嫡女,也不见得比殿下好。要不然,镇远大将军怎么会将曹氏送进东宮。”秦姝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好像是多说多错,越描越黑了。
楚昱泽嘴角轻笑:“孤就知道,就你会说这些歪理。”
歪理?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的嘴角菗了菗,果然,楚昱泽只要一打击她,心情就好了。
好吧,谁让她是他的小老婆呢,只要能让他⾼兴,随他怎么说。
秦姝趴在楚昱泽的膛上,没有反驳。
“怎么不说话了?”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男人,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她舒服。
“殿下说得对,婢妾说的那些可都是歪理。”说到最后,秦姝几乎是咬牙切齿。
秦姝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轻笑。
过了好半天,秦姝才听楚昱泽道:“如氏腹中的胎儿,是郭氏动的手。”
听到楚昱泽的话,秦姝心里咯噔一下,没等她开口,就听他笑了笑,意味深长道:“郭氏这件事,倒是办到了孤心里去。”
听着楚昱泽的话,不由得呆愣在那里“殿下莫不是…”
她本想问他是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可话还没说完,就想到如氏腹中的孩子若是生出来,那定是会记在王才人名下的。
王才人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楚昱泽即便要靠皇后,也不代表他想让王才人有个儿子。
前世看了好些宮斗剧,稍想了想,秦姝就明⽩了楚昱泽的意思。
秦姝睁开眼睛,好半天才说道:“只要此事对殿下有益,殿下又何须介怀。”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那孩子又不是殿下亲自害的,殿下倒不如将此事忘了,只当此事和殿下没有半分关系。”
秦姝小声安慰着,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这个时候,她不想让楚昱泽难受。
⾝为太子,他已经做的很好了,有些事情,他只是⾝不由己。
这宮中之人,人人都有⾝不由己的时候,楚昱泽这个太子殿下,更是如此。
既然这样,何必作茧自缚。
“孤头一次知道,姝儿竟然会这般开解人。”
听着这话,秦姝如何能不明⽩他的意思,当下,只叹了一口气,说道:“婢妾也许什么都不清楚,却一直记得一句话,莫要作茧自缚,殿下⾝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
听着这些话,楚昱泽突然搂紧了秦姝,她靠在他的怀中,闻着他⾝上悉的味道,微微一笑。
“天⾊很晚了,殿下明⽇还需上朝呢。”
“嗯,睡吧。”
…
第二天一大早,秦姝醒过来的时候,楚昱泽已经离开了。
想着昨晚的事情,秦姝神⾊间有些恍惚。
倘若不是她记得清楚,她定会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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