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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江山谁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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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走了一段路,不知何时,他已经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瞧去,面前已到了承乾宮。据说,这是原來先帝的寝宮,因为一场大火而重新修葺过的。

  侧脸看着他,男子轻皱了眉头,只怔怔地看着。

  良久良久,才听他笑一声道:“你沒瞧见那一场大火,火光通天,几乎照亮了大半个皇宮。那‮夜一‬,人心惶惶。”

  不由得,又想起十六年前的渝州辛王府,亦是毁于一场莫名的大火。有些讶然,那一刻,我也不知为何,就是心中就那样的一个感觉,仰起脸瞧着他,低声道:“您放的火。”我该清楚的,那时候的他,才多大啊。

  纵火,呵,我怎问得出來?可,就是一种感觉,很強烈的一种感觉。

  他侧脸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动:“口出狂言,朕会让人掌你的嘴。”话虽如此说着,却并沒有动怒的意思。我知道他不过是吓唬我,我也不惧。反而让我越发地觉得我猜测的准确

  他不再说话,站了良久,才回了乾元宮。

  沒有让宮女跟着进來,他自个儿伸手‮开解‬了裘貉,我上前帮他接了,抱住了,才暗暗吃了一惊。这件裘貉比以往的都要厚,重得我几乎抱不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竟悄悄地碰触了他的手背。沒有那⽇晚上那样冰冷的感觉,我竟松了一口气。吃力地将裘貉挂上架子,奈何实在太重了,我居然举不上去。

  ⾝后,听见男子的脚步声过來,接着,他的手臂伸过來,抓起了裘貉甩上去,一面骂着:“沒用。”

  呵,那么重啊,甚至这裘貉比我的人还⾼,叫我如何抱得动?我倒是惊讶了,怎么穿在他的⾝上沒见他被庒死?

  这么想着,竟然偷偷地笑起來。

  他的寝宮內,一如既往地温暖。我出來的急,沒有穿裘貉,又走了一路,此刻待在这里,倒是觉得热了。

  “热就脫了。”他扫了我一眼说道。

  脸一红,我才不要脫。

  他也不管我,径直在软榻上躺了下去,又言:“专程为了见安歧才出來的,如今他也走了,你又跟着朕作甚?”他只顾说着,再看他,竟见他闭了眼睛。

  其实,我也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地跟他來了乾元宮里。

  沉默了,他也不说话,躺在软榻上,我几乎要以为他睡着了。

  怔怔地看着他,此刻,对着他,我不知道究竟是恨多,还是同情多。

  十六年,他都是一个人走來。

  太皇太后疼他,是想要他帮着巩固叶家的势力。

  各宮嫔妃讨好他,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外臣的权力熏天,他却一个都不敢用。元氏的子孙,也一个个都拉拢着自己能拉拢的势力,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的皇位。

  姐姐糊涂了一把,帮着丞相伤了他,可那不是姐姐的错。

  咬着,是元承灏的错么?

  不,不是的。

  “咳咳。。”他突然咳嗽了几声。

  我吃了一惊,疾步上前问他:“皇上病了么?”

  他睁开眼來,摇着头:“喉咙不舒服。”

  转⾝倒了杯茶给他,他起⾝喝了,直直地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有些局促,撇过脸去,他的大手却一把抓住了我的皓腕。

  “朕以为你会恨朕。”他淡淡说着。

  因为姐姐的事,我自然是恨他的。可,他对我,真的算仁慈。

  “皇上为何跳下⽔去救臣妾?”这句话,是我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此刻只与他二人,我仿佛什么都不怕了,脫口,便问了出來。

  他似乎沒想到我会如此问,怔了怔,握着我的手却并不曾放松。半晌,才见他笑着说:“朕真该跳下去的时候再踩你几脚,让你直接沉到湖底得了。”

  可,他终究沒有真的踩我下去。

  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來,他的话,叫我觉得心慌。

  低下头,咬着道:“皇上不该将贤妃娘娘给您的裘貉给臣妾,您推了姐姐给皇后娘娘不够,还得拉上臣妾一起不成?”也许,他给我裘貉,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我不知为何,硬是要这样说才心安。

  他沉了声音:“可朕看你们姐妹二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大约是想起了姐姐那时候的坚持,是啊,连我都惊讶的,那么柔弱的姐姐,却宁愿领罚,也不说出实情。而在他看來,姐姐却是在忤逆他,宁愿受罚,也不愿意跳舞给他看。

  外头,传來常公公的声音,他领了宮女进來了。

  好香的味道,我才想起他说要吃八宝玲珑饭的事情來。

  “皇上,可要奴才端给您?”常公公问着。

  他道了句“不必”便径自起了⾝过去,在桌边坐了。常公公已经将碗推至他的面前,而后侍立在一旁伺候。他低头吃了一口,忽而又道:“给你妡主子也盛一碗。”

  常公公忙应了声,盛了一碗道:“娘娘请用。”

  我怔了怔,我可沒说要吃的。

  “王简的厨艺又进步了,传朕的口谕,赏。”他说着。

  常公公点了头下去了。

  我依旧站在他⾝后,他倒是也不再叫我上前去吃。

  “朕不杀你姐姐,可却不会轻饶了她。”沒來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心头一颤,我深昅了口气上前:“臣妾会自己想办法保护她。”元承灏不是糊涂之人,他也许猜得到姐姐纵然帮着丞相伤了他,也绝非是本意。

  可,姐姐有份是事实,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脫不了关系。是以,他才会把她给皇后,他不会轻易地放过宮倾月。可是沒关系,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她。

  他有些惊讶于我沒有继续求情,睨视着看着我,继而道:“那就看你有沒有这个本事。”

  他是在警告我,对方是皇后,统领六宮的女人,而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昭仪。

  嘴角不免牵出了笑,五个月前,我不过还只是个宮府的小舞姬呢,谁又能想到如今我却已经成了西周的昭仪娘娘呢?所以说,事在人为啊。

  吃完了碗里的,他竟又把原本盛给我的那碗拉了过去。我不知他是真的很饿,还是如何,只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糯米的东西,皇上还是少吃点。”记得那时候在宮府,有一年过年,府上赏赐给下人吃的东西也多,有一个家丁一顿吃了好多糯米做的东西,撑得两天沒下

  他看着我,突然笑:“学会关心朕了?”

  他用了“学”字,我忽然觉得有些心酸。也许,我早该学学了。

  他松了手,才起了⾝,听闻外头有宮女道:“皇上,郡主來了,说是要见您。”

  我怔了下,他们两个还真是,安歧前脚才走,芷楹郡主却來了。

  他“唔”了声,道:“让她进來。”

  芷楹郡主走得很急,进來见我也在,她显然吃了一惊。那脸⾊倒是缓和了许多,看來她也是以为安歧⼊宮为了宮倾月的事,才急急而來的。

  元承灏开口道:“明儿就要成亲了,还不去准备着,跑來朕这里作何?”

  她这才回了神,笑着道:“楹儿來谢谢皇上的。”她说的时候,目光从我的⾝上掠过。我越发肯定了她之前來的原因,只是见我也在,她已经知道沒有出事了。

  他也笑了:“你和安歧倒是奇怪,一道來也便罢了,偏还前后來谢恩。”

  芷楹郡主的俏脸微红,低了头道:“皇上又不是不知,明⽇成亲,今儿就不能见了。”提及成亲,她脸颊的笑靥更浓了,看得出,她真的很期待。

  元承灏示意她近前,取下际的⽟佩给她,开口道:“这⽟佩朕随⾝带了多年了,今⽇送给你。”

  郡主忙道:“皇上赏赐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那些可都不算什么。”那些赏赐都是內务府准备的,和他贴⾝的⽟佩比起來,自然不算什么。

  芷楹郡主却还是为难,半晌,才小声道:“皇上,这穗子可是皇后娘娘送您的,您连着⽟佩一并送给我…让皇后娘娘知晓了,多不好?”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上⽟佩下的穗子來,瞧着,倒是的。耳畔,回想起昨⽇皇后⾼兴地问浅歌是否看清楚了,浅歌还说他戴着。原來说的,是指这个。

  倒也是,皇后若知道了,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他的眸子亮了亮,问道:“你怎知是皇后给朕的?”

  芷楹郡主“扑哧”一声笑出來:“我怎会不知?这穗子还是娘娘央着我教她的呢。娘娘亲手给皇上编的,皇上可得珍惜着。”

  瞧着,他倒是也不像不悦,只提⾼了声音道:“來人,给这⽟佩换条穗子去。”

  宮女忙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中的⽟佩下去了。他说了要送给芷楹郡主,便一定会送。他开了金口,若是不送,会觉得丢脸。

  宮女换了穗子回來,又将换下的穗子小心地搁在桌上,这才下去。

  芷楹郡主这才谢了恩将⽟佩收起來。

  元承灏突然问:“最近你王兄都在做些什么?”

  她笑了:“整⽇关在房中抄经文呢,楹儿倒是忘了问皇上,这回罚了他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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