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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江山谁主(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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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握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怕还不是她一人这般想。

  我不由得想起那一⽇,他装病,硬是叫我上前,还恶狠狠地说,朕病了,朕的爱妃站得那么远成何体统。

  呵,昨⽇,他倒是真病了,我却⼲脆连进都不进去。

  我不说话,姚妃又道:“安府出了事,妹妹节哀吧。”

  真相一天不⽔落石出,我一天都不会心安的。

  二人才要下台阶,瞧见面前的女子扶着一侧的柱子不住地⼲呕着。她⾝侧的宮女急急问着她怎么了。

  恰逢皇后出來,瞧见此,上前道:“还不请了太医來瞧瞧么?别是吃坏了东西。”她说着,扶着浅歌的手下去。

  上前了,我这才看清楚是冯小仪。

  “姐姐您说,她会不会有了?”我撇过脸问。

  姚妃似是怔了下,随即笑道:“倘若真的,那可是宮里又一大喜事了。”

  暗自冷笑一声,谁知道是不是喜事呢。

  元承灏依旧照常上朝,安丞相到底是沒有來。只听闻景王⼊宮來了,我不知那令牌的事究竟又算个什么结果。

  下午,传出冯小仪怀了龙裔的消息來。我倒是沒有多少惊讶,想來皇后定是要气⽩了脸了。还说她吃坏了东西呢。

  圣旨下來了,元承灏晋封了她为婕妤,连跳四级,那都是因为她腹中的那块⾁。想來等孩子出世,一宮主位的⾝份便是逃不了了。

  至此,我才深切地体会到⺟凭子贵的真谛來。

  隔⽇,安歧出殡。元承灏下旨,以侯爷之礼厚葬。

  下朝之后,听闻芷楹郡主⼊宮來了。我吃惊不小,这个时候,她不去送他最后一面,怎会⼊宮來?

  匆匆与阿蛮出了馨禾宮,果然在往乾元宮的路上见了芷楹郡主。不过两⽇不见,她憔悴了不少,褪了光的⾐裳,如今的她,只一⾝素⾐。

  她原本定是要穿孝服的,只是宮里忌讳,不换下,噤卫军是不会放她进來的。哪怕,她是郡主。

  “郡主。”隔得好远,我放声叫她。

  寻枝回眸,与她说了几句,她停下脚步朝我行礼:“给昭仪娘娘请安。”

  我忙扶她起來:“不必多礼,郡主今⽇…怎的⼊宮來了?”

  她笑了笑:“替岐來谢恩的,待出宮去送他的时候,好告诉他。”

  皱了眉,必然,是谢谢皇上下旨厚葬他。透过她的⾐领,我已然可以瞧见她穿在里头的孝服,果然与我想的一样。忍不住便开口:“郡主,他去的时候,要丞相求皇上下诏说与你的婚约只是一场戏。”

  她的眸中溢出痛來,嘴角勉強一动,‮头摇‬道:“此事,我求了丞相不要与皇上说起。”

  “郡主…”她怎会不明⽩安歧的苦心?

  “娘娘也不必劝,此事我心中有数。岐如此,是怕我过得不好。可是,沒有他我才会不好,我做他的子,一万个愿意。不管他是生是死,我元芷楹都是他的子。”她看着我,一字一句说的坚定。

  可她的话,却叫我无端地担心起來。看着她憔悴的脸⾊,细细掠过她的话,我紧张地开口:“他想你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她终是笑起來,那眼角的晶莹就这么落下來,启道:“娘娘担心什么?芷楹,不会自尽。”

  不会自尽…

  悬起的心终是放了下來。

  她又朝我施礼:“娘娘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告退了,过了乾元宮去,我还赶着出宮去送岐。”

  “郡主。”我叫住她“替我和阿蛮一起送送他。”

  她点了头。阿蛮忍不住小声道:“郡主,少爷⾝子弱,夜里,都要垫厚了被褥的。这个季节的垫褥得换了绒的,颜⾊要浅一些,少爷…不喜深⾊。”

  芷楹郡主停住了步子,她不曾再回头,片刻,才开口:“放心,我都知道,他睡着,会很舒服。”

  我知道,她肯定哭了,因为,我也哭了。

  直直地站着,看着她与寻枝的⾝影越來越小。回⾝的时候,瞧见地上落了一方帕子。阿蛮上前捡了起來,脫口道:“少爷的帕子!”

  安歧的,那必然是方才芷楹郡主不小心落下的。

  阿蛮依旧小声说着:“真的是少爷的,奴婢不会认错。少爷的帕子,从來不锁边的,怕那些线头之类的,磨疼他的手。”话至最后,她的声音已经略带了哽咽。

  我接了过來,握于手中。芷楹郡主随⾝带着,于她來说,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她说见了元承灏就出宮了,此刻我该给她送去的。

  与阿蛮匆匆赶至乾元宮,恰巧远远地看见常公公带着寻枝从乾元宮离开,有些奇怪地皱了眉,上去问了守在外头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跪在地上,话说得毕恭毕敬:“回娘娘,常公公带了寻枝姑娘过內务府走一趟。”

  做什么,他估计也不知道。

  我点了头,只问:“郡主在里头么?”

  小太监忙应声:“在,刚进去不久。”

  让阿蛮帮我推开了门,只一人进去。元承灏的寝宮內,一个宮人都不曾见着。熏香的味道倒是浓郁起來,夹杂着龙涎香的味儿。

  从內室,传來人说话的声音,我径直进去。隔着屏风,已然隐约可以看见两个⾝影。略快了步子,才要上前,只听得芷楹郡主道:“昨⽇,惊吓到皇上了。我王兄说皇上受了伤,楹儿,还以为是真的。”

  隔着屏风,原本是要上前的,可,她的话叫我觉得奇怪起來。

  元承灏的声音传下來:“有什么话,起來说。”他过來,亲扶了她起來。

  芷楹郡主略笑着:“早知如此,当初倒不如让他做了太史令。逃不过一死也罢了,好歹我沒拦着他什么,让他圆了想做的事。总也好过如今,让他抱憾离开。”

  “安歧不会⽩死的。”男子的话语沉沉的,却是让我吃了一惊。元承灏,你会彻查么?真的会么?

  芷楹郡主笑出声來:“岐当然不会⽩死,他死的很值。皇上,您说楹儿的话对么?”

  他终是抬头凝视着面前的女子,沉默了片刻,才启:“今⽇,你原來不是來谢恩,而是要朕的一句话。”

  “楹儿要皇上的话何用?楹儿,还是來谢谢皇上给予岐的一切。谢谢您当⽇的赐婚,楹儿,不后悔,从不后悔。”她略往前了一步“岐,算不算救了皇上一命?”

  他迟疑了下,终是启:“算。”

  她又跪了:“那楹儿,替他求个情。”

  这一次,他沒有上前扶他,只短短的一个字:“说。”

  她低了头,那一字一句却清晰无比:“无论宮家姐妹犯什么错,都请不要杀她们。”

  握着帕子的手狠狠地收紧,安歧在乎的我们,芷楹郡主沒有忘记。我甚至知道她心里一直在意我和安歧,可,此时此刻,她却依然愿意跪在元承灏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元承灏低嗤一声:“朕的免死金牌可不是这么容易得的。”

  知道他不会答应,尤其,是姐姐的事情。他说过的,那时候的事情,他一点一滴都记着。

  “皇上若不应,楹儿长跪不起。”

  我几乎,要冲进去了。到底,是生生忍住。我若此刻冲进去,又算什么呢?

  良久,才听他开口:“安歧救朕一命,是以,朕只答应一个。”

  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來的时候,我心里竟然生出无限的希望來。芷楹郡主那么聪明,她知道怎么选择的。

  果然,她沒有任何迟疑,淡声道:“宮倾月,请皇上记住了。”

  紧绷了心弦,终是听得他“唔”了一声。不免笑了,笑着,又哭。安歧不在了,却还能保护姐姐一回。

  芷楹郡主谢了恩。

  “朕派人送你出去。”他弯去扶她。

  她却不起⾝,笑道:“楹儿怕是出不去了。”

  他皱了眉,听她又道:“皇上的轻功那么好,昨夜箭矢再多也伤不了您。岐一死,获益最多依旧是您。楹儿今⽇要的,不是一句话一个承诺…”她说着,一手扬起,我这才看清她手中的匕首。

  只那一瞬,锋利的匕首已经刺⼊元承灏的口!

  我惊得叫出声來,元承灏的目光朝我看來,只芷楹郡主沒有回头,她松开了握住匕首的手,退了半步,直直地跪下,惨淡笑着:“皇上杀了他,楹儿却不能杀您。楹儿,不能做对不起天下苍生的事情,这一刀,告慰岐在天之灵。皇上,赐死我吧。”她说着,俯⾝下去。

  原來,这才是芷楹郡主说不会自尽的意思!她是想要元承灏下令赐死她!她以为是元承灏杀了安歧,是以,她要选择和安歧一样的死法。

  或者,也是一杯鸠酒。

  男子退了半步,沒有站稳,单膝跪地。

  “皇上!”疾步上前扶住他,他侧脸瞧了我一眼,却是问:“你怎么來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怎还说这个?

  我想起來了,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帕子,看向芷楹郡主,颤声道:“郡主掉了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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