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江山谁主(154)
可是,再真又如何?
他不是元承灏,就不是元承灏!
隋太医把脉不会把错,而我今⽇的试探,⾜够说明一切。元承灏,动不了真气,否则那一晚,他也不会为了存力气抱我而心甘情愿受那一箭!
回想起那一晚,我恨不能跟着他一起冲出去,如今想來,竟是追悔莫及。
可,面前之人,能够那么轻易地接住从⾼空摔下的我。
“妡儿,⽇后可不能说胡话。若是然人听见了,朕也保不了你。”他对我又温柔起來。
我咬着牙:“我不怕你杀了我!”
我曾经活得小心翼翼,皆是因为我在乎的人都还在。
可如今,我的爱人和我的孩子都不在了,我还在乎什么?还怕面前之人么?
他的眸中终是一痛,那握着我肩膀的手也随之收紧,他起了⾝,道:“朕不会杀你,朕喜你。”
我跳下去,却是浑⾝沒有力气,直直地跌倒在地上,他吃了一惊,我只用尽力气拉住他的⾐袖:“他死了么?”
自始至终不承认他不是元承灏,只此刻,他却反问了句:“你说呢?”
“呜。。”哭出声來。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俯下⾝來,清冷着声音开口:“因为,这个世界,从來沒有第二个元承灏。”
我猛地昅了口气,才咬着牙道:“就算他死了,你也不过是个替⾝!就一直只是个替⾝!永远成不了真的元承灏!”
他的眸子猛地收紧,扬起的手却沒有落下來,半晌,才道:“难道我对你不好么?”
我的心头一颤,好,他对我也好。
是以,我不敢轻易下结论,面前之人究竟是不是元承灏。
是以,那么长的时间,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试探。
在以为他是元承灏的⽇子里,我庆幸着,又觉得忐忑。
因为,我试探得不彻底。
每⽇,在惶惶不安中度过。
“朕可以给你尊贵的⾝份,可以把太子之位留给我们的孩子。”他的语气软了下來。
我冷笑着:“孩子?哪个孩子?”
“我们的孩子。”
我狠狠地看着他:“我宮妩妡这辈子只有一个孩子,他叫元奕璿!”
就算璿儿死了,就算灏死了,这一切,也都不会改变!
他愤然站起了⾝躯,沉了声道:“那么,这些⽇子你是故意在疏离我?故意,把⽟儿接來馨禾宮里?”
他真是不笨,很快就理清楚了。
我在沒有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元承灏之前,又怎么会让他碰我?可,倘若他真的是,我这样做,就是伤他的心。四年前的事情我沒有办法解释,如今我不想再造就更多的误会。而,叫姝⽟帝姬來,无非是最好的法子。既化解了尴尬,又可以避免让他碰我。
他对帝姬的态度,让我几乎要以为他就是他。
我死死地咬着,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出來。
一切他都掩饰得那么好,他将后宮的一切,不,西周的一切都谙于心。
谁能相信他不是元承灏?
我就算此刻说出去,试问全天下会信我的又能有几人?
他甚至连元承灏⾝上有伤的事情都知道,那些伤,是真伤啊。还有从渝州回來那一次,他暗杀元承灏,而后,自己假装成他重伤回來,谁都不会怀疑,谁都不会怀疑…
他为了坐上那张龙椅,究竟做了多少事情?
那些伤,可都是真的啊!
男子倒地又是回过⾝來看着我,终是开口问:“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答,只问:“上一次在堰湖边的人,是你?”我曾在堰湖边叫过“灏”可元承灏却说,在去往渝州城郊的路上,我才是第二次叫他。
我以为是他糊涂了,却哪里想得到竟是这样?
他点了头。
呵,我早该想到了,那一次,他不过是想试试,我,究竟能不能认出他來。
我不得不说,他很成功,真的很成功。
当时的我,沒有认出他來。
“妡儿,忘了之前的事,我还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可能么?我心里的人是灏,可你是么?一个,连名字都不敢透露的人,真可怜!”他不肯说他是谁,而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何会喜我?
为何,他像是认识了我很久?
用力扼上我的皓腕,听他冷声开口:“我是元承灏,还不明⽩么?”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冷笑着:“这种话,就等着去骗别人吧!”
他皱了眉,眸中一痛,良久,才言道:“为什么…他爱你,我也是。”
我直直地看着他:“你爱我么?堰湖边上,你我不过第一次见面,你真的爱我么?可你却杀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我沒有杀他,这个世界,有他沒我,有我沒他。”听得出,他的话语里,皆是恨。
他对元承灏的恨。
可我不明⽩的是,他既恨他,却为何又愿意背着元承灏的名义而活?每⽇在镜中对着自己看的时候,想起自己如今是“元承灏”他难道不会觉得恶心么?
若是我,我绝不可能顶着别人的名字过一辈子。
“你以为你杀了他,你就真的是他了么?”含着泪看着他。
凝视着我,他反问着:“为何不能?难道我不像么?”
我怔住了,像,实在是像。连着口的胎记都一样。
他又道:“我想知道,你如何看穿的我?”他势必是准备了很久很久,才敢用这一场刺杀计划的。一切准备就绪,他才能杀元承灏,否则,于他來说,就是功亏一篑。
我深昅了口气,开口道:“要我告诉你,可以。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谁?”我需要弄清楚这一切,或者说,弄清楚面前的这个人为何会那么恨元承灏。
他沒有和我讨价还价,沉了声开口:“我和他二人,本就知道一个名字。”
什么叫做…本就只有一个名字?
他的话,我一点都不懂。
“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他提醒着。
步子挪了一步,抬手,抚上他的左,低语着:“这里,你的伤。”
他似是一怔,随即自嘲地笑:“是么?我以为,天⾐无,还是这伤口哪里不形似?还是…你的眼神竟那么犀利?”
我不言明,他自然只能以为是这样。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不是这个伤疤,而是那伤给他留下的病症。
眼泪滑过脸颊,面前之人,是我的仇人。
是杀了我至亲的仇人,可,我不能手刃他。
宮里,还有我的亲人,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心一揪一揪地痛,可我必须坚強,必须冷静。
“真狠心,为了扮作他,还能在自己的⾝上划上那么多的伤口。这一次,真能狠心下手让自己重伤。”
从渝州回來的时候,那些伤假不了。因为苏衍看过,苏衍不会骗我。甚至,连杨将军都沒有看出蹊跷來,只能说,他真的很厉害。
他却看着我,嗤笑着:“真正狠心的,你还不曾见过的。”
我的目光,自始至终一直落在男子完美的俊颜之上,那张与元承灏一模一样的脸,我实在无法看出一丝的不同。一样的冷静的目光,一样温柔的笑靥…
所以,让我恍惚犹豫了那么多天。
面前的男子却突然大步上前,用力扣住我的⾝子,狠狠地撞上他的膛,听他冰冷的声音传下來:“他以为他得尽了所有。呵,那些,不过是凭他的运气罢了。运气,终有一⽇,会用尽的。”他说着,忽而俯下⾝來,用力吻上我的。
“唔…”我吓了一跳,拼命地挣扎着,捶打着他。
他的力气好大,我本推不开。
我一咬牙,抬手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抵在他的前。明显感到男子扣着我的双手一震,被迫松开了強稳住我的,垂眉,瞧着我。
那眸中闪现的那抹流光,分明是惊愕。
他以为,我要杀了他。
我,不会。
这一幕,多悉不是?可,他却不会觉得。还记得初次⼊宮,元承灏留宿我宮里的时候,我亦是如此,用了簪子指着他。
那一次,是为了姐姐,这一次,为姐姐,也为更多我在乎的人。
我随即飞快地将簪子转向,抵上自己的颈项:“我杀不了你,却能杀了自己,放开我!”我的⾝子,这辈子,只会让元承灏一个人碰,其他的人,不可以!一用力,簪子刺破了颈项处的⽪肤,那抹痛透过我的⾝体传上來。
“妡儿。”他痛呓一声,到底,是松开了我。
冷眼看着他,他若是想要做大事,其实不能对我如此的,相信他心里也明⽩。
嗤笑着:“因为我是他爱的人么?”所以,他要霸为所有。可,现在还有意思么?元承灏不是已经死了,他即便要了我,他也看不到了…
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脆弱。
面前之人站了良久,终是愤然离去。
而我,仿佛长长地松了口气,而后“咣当”一声,手中的簪子掉在了地上,⾝子软软地倒下去。
我抑制不住,终是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