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江山谁主(172)
其实,哪里真的有对错?那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于公,他就不该放了他。花开并蒂固然好,可哪里及得上一枝独秀呢?国无二主,这个道理他心里也明⽩。
于私,他会拼了命地保住他。双生妖孽,却是他的至亲,又怎么能叫他下得去手?
倚着凭栏坐了,听他低语着:“妡儿,朕其实…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那就不去想。”
他蹙眉开口:“这么多年,他一直想要一个公平。可是,谁也给不了他。朕也给不了,朕连和他比试一场都做不到。”
“灏…”
“朕是不是很没用?”
“不。”捂住他的嘴,他怎么能这么说?
他却拂开我的手,低声道:“二十多年,朕一直觉得朕过得很苦,却从来不知,还有一个人,过得比朕还要辛苦。”
“朕时常在想,这究竟算谁的过错,才能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这不是你的错。”
“那也不是他的错。”
语塞地看着他,他闭了眼睛,往我的⾝上靠了靠,又言:“朕累了,还能在你⾝上找到倚靠。”
苦笑着:“难道你还想把我让给他么?”
“胡说,谁都不能把你从朕的⾝边带走。”
他的手一直冰凉着,我有些担忧。劝着他:“回房休息吧,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他却头摇:“祖⺟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朕此刻不去,下一回想要再见他,怕是难了。”
“你真的要为了他忤逆太后娘娘么?”
他苦笑一声,起了⾝道:“朕不知道。”
心下喟叹,不知道,那么只能随心了。
跟着他去了他的房间,有丫鬟守在外头,他硬闯进去,她们也不敢強行拦着。屋內,什么人都没有,我看见他躺在上,听见我们进去,缓缓睁开眼来。
突然冷笑着开口:“怎么,你如今是得意了,就此来看我的笑话么?”
元承灏不说话,径直上前,一把掀起他的被子。被子下的他,被人五花大绑着,本动弹不得。我吃了一惊,怪不得他能乖乖地待在这里。
元承灏俯⾝去解他⾝上的绳子,被人打了死结,他也不回⾝,只道:“妡儿,去找把匕首来。”
这个时候,叫我去哪里找匕首啊?回⾝出去,恰巧遇见辛王妃。有些尴尬,照理说,她就是我的婆婆,可…如今我遇见她,却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她朝我⾝后看了一眼,只问:“皇上在里头?”
点着头:“皇上想放了他,还要臣妾来找把匕首。”
辛王妃怔了下,朝一侧的丫鬟开口:“去找把匕首来。”丫鬟下去了,她却没有进门,只道“你也觉得我当年做错了么?”
吃了一惊,忙低下头:“臣妾不敢。”
她的神⾊有些黯淡:“⺟后说的没错,就是我妇人之仁了。”
见她转了⾝,我脫口道:“娘娘,皇上他…”
“皇上是个好孩子,是我让他痛苦了。”
动了,望着她的背影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一刻,我突然很希望元承灏就是她的亲生儿子,该多好?
取了丫鬟带来的匕首进去,元承灏只利索地退了刀鞘,上之人却道:“不必你假惺惺的,我是真没想到,她们居然都还活着!呵呵,这个世上真的谁也别想讲公平。”
元承灏没有生气,只道:“朕放了你,你就快走。”
他冷笑道:“你若放了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吓得不轻,忙上前抓住元承灏的手,上之人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痛,他直直地看着我:“你也…希望我死么?”
握着元承灏的手微微一颤,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元承灏看向我,浅笑着拂开我的手,将匕首伸过去。那人又道:“你不信我会杀了你么?”
元承灏不说话,只割断了他脚上的绳索,又将绑住他手的绳子割断。他猛地坐了起来,飞快地抓住元承灏的手,只见他的手腕一翻,狠狠地一推力,将那匕首送⼊了元承灏的⾝体!
“如此,信了么?”他看着他,神⾊依旧。
“啊!”我吓得哭起来,回头大叫“来…”
“妡儿。”元承灏竟打断我的话,头摇道“别喊。”
哭着看着他,他是不是真的疯了?他叫我别喊,难道真的要他杀了他么?颤抖地按住他的伤口,掌心热的感觉让我心痛不已。
那人狠心地将匕首子套来,看着他:“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朕没指望你放过朕,朕给不了你公平,只能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走。”他推着我“妡儿,带他出去。”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要我带他出去?要我站在他⾝边好让别人以为他是他,是么?
摇着头,不可能!
他伤了他,我听他的话才没有叫人,还想我带他出去,想都别想!
“妡儿,听话。”他的气息有些弱,只那眼神依旧坚定。
泪流不止地看着他,怪不得辛王妃也要说真的是她妇人之仁了,我还觉得当年辛王妃做错了呢!如果当年辛王妃没有放过他们,如果元承灏不知道这一切,他也不会如此痛苦了。
“难道要朕…跪下来求你么?”
心头一痛,流着泪看他。却听一侧之人咬着牙开口:“你以为你施舍一个机会给我,我就会放下二十多年的仇恨么?”
“你住口!”愤怒地看着他,她们对他不公平,可那是元承灏的错么?
元承灏只推着我:“带他出去,然后找人来医朕,朕…朕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他以为他是神仙么?以为怎么腾折都不会死么?
他终是支持不住,倒在我的⾝上,心疼地抱住他,深昅了口气叫着:“来人啊!找大夫来!快找大夫来!”
“妡儿你…”“我说过不过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的⾝边,可,倘若你连命都没有了,还有边儿让我站么?”
有人推门进来,我看见许太后与辛王妃也一起进来了。瞧见屋內的情形,她们都吓得变了脸⾊。许太后厉声道:“还不拿下他!找大夫来,快!”
有侍卫冲进来,却听元承灏开口:“都给朕住手!祖⺟,朕…”
许太后却愤怒地打断他的话:“都愣着作何?还不快动手!”
“祖⺟!”元承灏猛地站了起来,我吓得不轻,慌忙抱住他的⾝子,他晃了晃,到底是站稳了⾝子,看着面前之人道“倘若今⽇,救不了朕的命,您还会要他死么?”
震惊地看着他,他在胡说什么?
许太后的脸⾊极其难看,元承灏紧攥着我的手,低声道:“妡儿,帮朕保…保住他…”
“皇上!”我接不住他,与他二人都直直地倒下去。
许太后还是让人拿下了那人,那句“杀无赦”终究没有说出来。许太后最后还是尊重了元承灏的意思,我也松了口气,若然不是这样,我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坚定,可以帮他保住他。
大夫来了,仔细看了,说是没有刺中要害,却要他卧休养。
他还未醒,众人都焦急地守在他的边。
“⺟后,这几⽇您也累了,还是…”
辛王妃的话未及说完,却见许太后猛地起了⾝,狠狠地一掌甩在她的脸上,骂道:“你蠢笨了二十多年,哀家怎么就没把你教聪明了?”
“⺟后息怒!”辛王妃忙跪下了。
许太后又猛地看向我,我吃了一惊,她亦是狠狠地给了我一掌:“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哀家要你陪葬!”
从容地跪下了:“皇上若是有事,臣妾不必您开口,一定追随他去。”
元承灏想要补偿他,可是二十多年的深仇大恨,又岂是这一刀能化解得了的?
许太后重重地哼了声,背过⾝去:“都给哀家滚出去!”
与辛王妃一道退了出来,我记挂着他的伤,却也知道这一刻,许太后是不会再让我进去了。辛王妃悄然逝去眼角的泪⽔,哽咽道:“是我不好,早该想到不能拿匕首给他的。”
“娘娘…娘娘若要如此说,那就是臣妾该死了。”我亲耳听得那人说元承灏放了他,他会杀了他,我非但不拦着,还由着他放他。
辛王妃叹息着,缓步离开。
我在房外站了良久,见一个丫鬟过来,见我站在外头,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何事?”开口问着。
她终是开口:“奴婢,来请示那人的事…”
我想了想,便道:“暂时不必进去了。”许太后发着火呢,我还怕丫鬟此刻进去,她一怒,又要出事。
丫鬟点了头,我迟疑了片刻,转⾝走去。
推门进去,他又让人重新绑了,见是我,他的神⾊有些尴尬,一张嘴,依旧不饶人:“看来他还没死,否则,你也不会有闲情来我这里。”
深昅了口气道:“他有没有事,你心里不是比谁都清楚么?方才那么好的机会,你刺他一刀,又怎么会没有刺中要害?”方才,他要他死,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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