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愁云惨淡
当紫雀国光普照万物欣欣向荣之际,同一片天空下的蓝鲤王朝,却被愁云惨淡所笼罩,大街小巷失去了往⽇的热闹繁华,处处门可罗雀。
晴朗了许久的天气今天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起來,滚滚的舂雷炸开了厚厚的云层,在空中牵扯出阵阵耀眼的⽩光,哗哗沙沙轰轰隆隆地在天际嘶吼呼啸着,不知是雷公电⺟在宣怈着对太神的不満,还是他们感同⾝受,真心实意地在为这片土地上的那些人儿感到悲伤。
雨噼里啪啦地落个不停,咚咚咚地砸在屋顶上,然后顺流而下,集结成一串串透明的⽔帘珠,哒哒哒的,一颗接着一颗,汇成了条条弯弯的小河。
一向门庭若市不受天气因素⼲扰的醉仙居,今⽇也是破天荒的,创了自开业以來客流量的最低峰,偌大的酒楼里,只在大厅央中零零散散地坐着小猫三两只。
“哎,天气不好本來就够郁闷的,沒想到这畅影阁和雅琴阁居然都关门休业了!”一灰⾐男子仰头一口⼲掉杯里的烧酒,抬眼望了望窗外不知何时才会停的瓢泼大雨,长长地叹口气道“哎…那红楼梦我正看的起劲儿,怎么就这么突然歇业了,也不知道它何时才能重新营业…”
“可不是嘛,我们家婆娘也为这件事整天在家里唉声叹气的,搞的我都懒得去搭理她了!”不远处的饭桌上,一⾝穿深蓝⾊⾐服的大叔也颇有同感,只见他毫不扭捏地将桌上的酒菜端了过來,啪地一声并在灰⾐男子的桌上,便一庇股坐在了灰⾐男子的旁边,热络地为其斟了一満杯酒。
前后左右探查了一番,见沒有发现任何危险的人物,蓝⾐大叔便神秘兮兮地凑到灰⾐男子耳边,一脸八卦地说道“昨天宮里才发了皇榜,昭告天下,说夜王妃沒了,选在今⽇举行国丧,这么巧,城里两大乐娱会馆就同时歇业,还沒有人知道其再次开张的⽇期,你觉得这两件事之间真的是纯属巧合么?”
“也不能说全部是巧合吧,可能因为朝中员官都要去送丧,畅影阁和雅琴阁少了一大半儿客人,再加上天气恶劣,所以才会暂时歇业的。”沒有当成一回事儿,灰⾐男子也不客气,伸手拈了一筷子蓝⾐大叔端过來的红烧狮子头,狼呑虎咽地嚼碎了咽下去,然后抬头疑惑地看着某个两眼放光的中年大叔,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兄弟,莫非你知道其中的內情?”
“这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讲,你可别告诉别人!”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见沒有人注意这边,灰⾐男子也举手做了保证,蓝⾐大叔这才松懈下來,遂将椅子搬到灰⾐男子⾝边,让二人相隔不到半寸的距离,然后打开话匣子喋喋不休起來。
“我婆娘的表姐是侯爷府的当值老妈子,负责照顾侯爷夫人的饮食起居。有一天她不小心听到侯爷很⾼兴地对侯爷夫人说,畅影阁的幕后老板是花将军的庶女花解语,所以只要侯爷夫人愿意放下心中的芥蒂,她便可以享有提前看戏的特权。后來侯爷夫人确实带着我婆娘的表姐前往将军府拜访了,而且还有幸欣赏了十几回红楼梦并未开演的剧本。再加上这一次,夜王妃的英年早逝和畅影阁的神秘关门居然在同一时间发生,这些难道还不⾜以证明花家七姐小就是畅影阁的当家人么?”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有道理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灰⾐男子又⼲掉了一大杯酒,然后替蓝⾐大叔満上一碗,颇为惋惜的说道“哎,这么好的一个女子,怎么说沒就沒了?这夜王妃⾜智多谋才貌双全,不仅在三国文化节中给咱们蓝鲤长了脸,现在还有可能是咱京城所有人精神寄托的源泉,她这一走,无论对家国还是对百姓都是一种大巨的损失!哎,真是红颜多薄命呐!”
“老弟呀,你这话说的不假,夜王妃沒了,对蓝鲤來说的的确确是一件天大的损失!”感受到灰⾐男子有些低落的心情,蓝⾐大叔很讲义气地收回了脸上的不羁,继而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举起酒碗一⼲而尽,因为酒精的刺,喉咙发出了一丝长长的哈气声,⾆头有些打结地说道“再怎么可惜,我们终究不过是些外人罢了,惋惜几天也就过去了…最可怜最受罪的…嗝…恐怕非爱如命的夜王莫属了…”
“哎…不说这些了…來來來,兄弟,我们多⼲几杯…”
“好,今⽇咱俩相遇,也是缘分…來,⼲了⼲了…”
…
这厢,两个不相关的路人在酒楼里把酒言伤,惋惜着绝妙人儿的离去,那厢,人嘲散去的立独园陵里,⻩⾊的纸钱答答地粘在地上,満目疮痍,就连她最最钟爱的纯⽩茉莉也被雨⽔摧残的面目全非。
大理石上雕刻清晰的文字被狂的雨⽔冲刷的体无完肤,逆流成河的积⽔终于呑沒了他留在上面的最后一丝温度。
几个素⽩⾊的⾝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一个个眼睛都被上了厚厚的⽔汽,朦朦胧胧地注视着那在倾盆大雨中越发显得冰冷凄凉的墓冢,静静地对着那块灰⾊的石碑,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彼此心底的衷肠。
冥洛曦:“语姐姐,这次我真的长大了…我再也不会贪玩了…你放心,若是我成不了你喜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诅咒我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绵:“姐小,你一路走好…我和织锦会好好照顾将军的…还有,我们决定回茉莉园了…”
织锦:“姐小,你去了那边,可不要再通宵忙碌了…因为我和·绵不在你⾝边,就沒有人会提醒你哦…”疾风:“王妃,您放心吧,大家都会好起來的…王爷也会好的…只不过,他还需要很多时间…所以,请您一定要好好看着他…”
骤雨:“当然…我和疾风会帮您看着王爷的…您就安心走吧…”
左鳟:“姐小,感谢您对我们兄弟俩的知遇之恩…只要是您在乎的,我们一定帮您守到最后…”
左鲟:“畅影阁和雅琴阁我们会一直看着的…过几天就会开门营业…只不过,沒了您的指导,可能会有些艰难…但是我们不会放弃…您放心吧…”
“语儿,这么多人來为你送行,是不是很热闹?呵呵,我忘了,你其实不喜太吵的…”眼睛又红又肿地看了一眼众人,冥洛星抬头仰望了一会儿天空中黑庒庒一泻如注的点点,便低下头來,动了动手里⾼⾼举着的油纸伞,瑟缩着娇小的⾝子将它撑在那个跪在地上毫无知觉的男子的头顶上,一脸心疼地劝道:“七哥,众大臣已经散了,我们也回去好不好?”
知道冥洛夜不会搭理自己,冥洛星只能怯怯地凝望着他被凌雪⽩的发丝遮掩住的大半张脸,眸子里闪烁着丝丝晶莹的光芒,昅了昅红通通的鼻子,沙哑着嗓子说道“花将军病的很严重,轻尘正在府里忙着照顾他;蓝鲤边境前天突然出现了大批捣的异族,⽗皇沒有办法,只好派了五哥前去平复叛,可是情况不太好,他好像受伤了…”
闻言,冥洛夜的⾝子微微有些僵硬,眸子里也迅速出现了一丝裂,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沒说。
“我知道,你还在怪五哥和轻尘,你怪他们火化了语儿…你也怪他们把你打晕了拉走…其实我也怪他们…”想到冥洛夜当时绝望挣扎的模样,冥洛星的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和着丝丝的雨⽔,咸咸地溜进了嘴里“可是,那样也是沒有办法的事…他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语儿烂在你的怀里…更加不能让你因为过度奔波而客死他乡…”
眼角悄无声息地划过一行清泪,冥洛夜咬牙握了握拳头,指甲深深地陷⼊了掌心里,渗出了层层⾎丝,被雨⽔冲刷着混进了泥土里,辣火辣的疼。
“其实五哥是喜语儿的…还是很喜很喜的那种…是跟我和曦不一样的喜…七哥你应该不知道吧?呵呵,回到蓝鲤的那天晚上,他在角落里哭了…哭的特别特别的惨…我从來沒有见五哥那么伤心过…”缓缓地蹲了下來,伸手将冥洛夜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冥洛星轻柔地擦掉他脸上的体,鼻音重重地说道“轻尘也是,他很自责,很懊恼,于是很生气地把自己的两只手都弄伤了…”
“够了…”声音耝嘎地喝止住冥洛星声泪俱下的诉说,冥洛夜看也不抬头看她,只是眯眼凝望了一下对面墓碑上那模糊不清的几个大字,空寂地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再多陪语儿一会儿…”
“七哥…”失望地垂下了眼眸,冥洛星动了动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冥洛夜⼲脆地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地跪在原地,她知道她再多说什么都沒有用了,遂将雨伞塞进他的手里,用力地握紧,小声地说了句“语儿的仇我们都不会去报,你若不动手去查,那就让语儿⽩⽩死掉算了”然后冒雨奔进了织锦的伞下,也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众人犹豫地看了一眼冥洛夜,便不再停留,相携着离开了墓地。
原地,黑⾊的雨伞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冥洛夜整个人置⾝于刀削斧刻般的雨⽔里,双眸紧闭,仰头默默地感受着那冰冷⼊骨的寒意,直到全⾝透…
再睁眼,眸底的死潭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冽的,犀利的,噬骨椎心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