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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02 匪夷所思的一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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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宁殿,王氏撒泼大闹,发髻彻底散了,凤冠掉在了地上,一品夫人袍服皱的不成模样,上面是眼泪鼻涕。

  韦太后紧皱眉头盯着她,心底渐渐有怒气上升了。

  哀家到底是太后,你这一品夫人哪有半点夫人样子,竟然不顾朝廷脸面跑來这里大闹,是存心给哀家难堪么?

  刚想发作,就听外面内侍提高声音喊道:“圣驾到!”

  皇儿來了!韦太后心里一喜,只是细想又开始担忧,如今多事之秋,如果又闹出一桩丑闻,自己和皇儿的脸面都沒地搁。但愿皇儿有杀手锏,能治一治地下的这个泼妇!

  她不动声坐回凤椅,命宫女垂下面前的水晶帘。

  王氏听闻皇帝來了,不惊反喜,她就是想闹到皇帝亲來为止。

  赵构威严的慢慢踱进殿來,身旁陪着一人。那人一身朱红长袍,束龙头金带,头上还戴着顶高高的古冠,式样从未见过。王氏一愣,就见秦熺朝自己使眼色,立时明白这人就是那位捣鬼的护国天师。

  她疾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李宏的长袍下摆,大声喊道:“还我家太师來!不还的话,老身今天豁出这条性命跟你拼了!”说罢一头朝李宏身上撞去。

  李宏早是听到这里的动静,只是沒想到眼皮底下这陋妇竟然如此凶猛,上來就寻死觅活的,倒把自己吓一跳。忙不迭飞速闪后,皱眉道:“你是谁?秦桧的子么?”

  王氏气势汹汹的跳起,继续朝李宏飞扑过來,动作敏捷得简直不像话,她口口声声大叫:“我们家老爷回太后,沒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一切都是圣意,你凭什么为难他。今天老身不活了,拼死也要跟你闹个是非黑白清楚!有种天师你就别闪!”

  李宏愕然,看着王氏凶猛的迈着短腿朝自己猛扑,顿时头大三圈。边闪边朝赵构叫道:“太不像话了!宫里什么时候來了个疯婆子!快快把她轰出去!”

  “谁敢!”王氏扑了半天连李宏衣角边都沒沾到,索站直身体不追了,气吁吁的叫道:“熺儿,拿圣上的亲笔密旨过來,给天师好好看看!金口玉言如果能反悔,老身索陪我们家太师一起死罢!千刀万剐老身也不怕!”

  秦熺却是不敢撒泼,一直跪在地上低声苦苦哀求母亲不要闹,此时跪爬到李宏脚下,抬起头含泪道:“母亲忧心父亲大人,还望天师垂怜放过我父亲,如有不是,小人一力承担。这封密旨确实是当初圣上亲笔所写,天师看过就知我母亲所言不假。她,唉,也是急得疯了,请皇上饶恕她御前不敬之罪吧。”说着一边抹泪一边将那封黄绢裹着的密信高举给李宏。

  李宏接过打开一看便知秦熺所言不假,忍不住狠狠瞪了眼赵构。

  赵构脸上发烧,顾左右而言他的赶紧跑到韦太后面起衣跪下“皇儿不孝,让母后受惊了。”

  秦熺灵机一动,哀泣道:“圣上至孝,臣虽不才,但一直以圣上为天下孝子榜样。今母亲痰心窍御前大闹,一切罪责臣承担,请圣上看臣为人子的份上饶恕臣父和臣母。”说罢以头碰地砰砰有声,模样极其哀戚诚挚,片刻就额头出血。

  赵构果然心里不忍了,看向李宏。

  就在这时,忽听噗通一声响,王氏直倒在地上,双眼发直,嘴里喃喃道:“死了死了,我们家老爷已经死了。我也不活了…”说着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衣服,似乎真的发疯了。

  李宏这辈子直到现在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悍妇,撒泼哭闹说疯还就真疯了。总不能跟一个疯婆子计较,他只好拱手对赵构道:“皇上看着办吧。”

  赵构早就巴不得息事宁人,赶紧挥挥手道:“让秦卿家來把他家这位一品夫人领走,从此严加看管不得进宫扰太后!”

  不料王氏听了突然又不疯了,翻身跳起立刻朝赵构磕头:“多谢皇上不杀老身不杀我家老爷。”抹着鼻涕眼泪就站起,开始挽那把散得不成模样的长发。

  李宏明白了,她根本沒疯!想想不佩服了,都说悍妇胆识过人,果然如此,连皇宫都敢大闹,这位太师夫人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么,就想凭此密信放过秦桧,真是想得美!

  心念一动,手上的密旨突然冒出火苗,殿响起惊叫,尤以王氏声音最响,她大叫:“烧不得!”猛扑过來。

  李宏手上冒出的乃是真火,沒等王氏扑过來,密旨已是化得一干二净连灰都不剩。王氏惊呆了,木立当场话都说不出來。

  李宏拍拍手,若无其事的道:“密旨沒了。”

  赵构简直想哈哈大笑,王氏却简直想哭,杀手锏就这样沒了,若是以后再有事凭什么來保住自己一家,但她到底有急智,眼珠子一转叫道:“天师烧毁密旨难道就沒凭证了么?反正圣上金口玉言说不杀我们一家,那么老身还是谢过!老身这就出宫,等咱家老爷回來定劝他辞官回乡,在乡下务农了此残生罢!”

  李宏悠然道:“当朝一品太师、位列三公,是你这个妇道人家说辞官就辞官的?莫非秦桧一切都听婆娘做主?罢了,今天你也闹够了,你家太师就在门外,赶紧搀了他回去。过些天自然有圣意下來。”

  秦桧几乎是被拖來的,双膝早就红肿的走不了路,听闻王氏夫人在太后这里大闹,他心底暗暗松口气,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看到自家悍出來,他反而觉得那张五颜六的胖脸亲切无比,一家三口慢慢搀扶着出宫而去。

  李宏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眉头大皱,就是不信沒法治秦桧和他家那个悍妇!

  赵构猛摇头:“他家这个…啧啧,实在厉害,连朕都不得不佩服。罢了,天师,这事确实是朕做的不地道,以后大家相安无事,好好过日子算啦。”

  李宏简直晕倒,你是皇帝!皇帝要管天下百姓黎民,什么叫好好的过日子算了!

  赵构见李宏脸震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把心里话说出來了,暗叫糟糕,赶紧找个由头开溜。

  回到翠寒堂,楚明楚轩都围了上來,听李宏把经过一说,人人啧啧惊叹,天下间竟有这样的悍妇,真是匪夷所思。

  楚轩恨道:“难道就这么便宜秦桧了?”

  李宏沉思:“当然绝对不行,这事,看來还要釜底薪迂回行之。”

  几人低头聚在一起密议一会,过会儿脸上都带了笑。

  就在这时,刘忠來报:“赵相求见天师,他说岳飞后人已经找到。”

  李宏精神一振。

  *******

  秦府。

  卧室里,秦桧忍不住大声痛叫。

  碎石地上跪了一夜,小石子深深嵌进里,每拔一颗简直就是在拔秦桧的牙,疼得他眼泪鼻涕横,身子都在哆嗦。

  两名太医头大汗,一人小声劝道:“太师再忍忍,马上就好,如果不把小石子出來,以后太师的腿就废了。”

  秦桧只得咬牙忍住,只是再拔一颗,他又忍不住痛呼,声音凄惨无比,听得外面一排侍立的丫鬟仆人浑身直起皮疙瘩。

  好不容易清理完伤口敷好药,嘴里含了枚定痛丹,感觉腿上开始清凉,秦桧总算回神。

  太医辞了去,卧室里只剩一家三口。

  王氏眼神清亮,看上去不但不疯傻还有智谋的样子。她低声道:“老爷,这次天师连圣旨都烧了,皇上一个字都沒说,看來风向转了,我们必须赶紧找后路,这临安再呆下去迟早性命不保。不如…”

  秦桧知道她的意思,直躺着摇头道:“不行,只要刚出临安,那些天师必定会动手杀我们一家三口,只有在这里,在皇上眼皮底下还能暂时保住性命。圣上为人最是心慈手软,除了想夺他皇位的人绝对不放过,别的随便干什么只要顺着他的意思都是千好万好,最是好说话。我们只有忍!忍到天师再次离开临安!哼,我就不信他们一辈子呆在这里。”

  王氏缓缓点头,脸深思的道:“老爷说的对,看來是我见识太浅。不过有一事倒是让我发觉了,我觉得那些天师不会胡乱动手杀人,尤其是杀我这个妇人。当时我看那楚宏子天师气得简直要炸,但却明显的拿我沒辙。这说明,他们是想借皇上的手对付我们。所以,老爷说的对,你要继续忍。只要皇上不动你,他们就奈何不了咱们。”

  “你说的很对。”秦桧转向秦熺,道:“熺儿,这些天你不要出门,翰林院去请个假,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风头过了,父亲准许你纳那妇人为妾。但是在此之前,你绝对不可出门生事。”

  秦熺顺从的直点头。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父亲原來知道自己跟怜香院头牌秋娘來往,想想就一头冷汗;喜的却是父亲竟然同意让她进秦家,真是意外之至。

  王氏顿时怒了,这才知道儿子在外做下的勾当,刚想发火,就见秦桧冲自己轻轻摇头。

  把秦熺打发出去后,秦桧道:“熺儿是个好孩子,其实纳个妾也不算什么。”见王氏眼睛一瞪,他赶忙补充:“我是说熺儿纳妾不算什么,我自己可是绝对沒有这个念头。今天还要多谢夫人,若不是夫人,老夫定是让那帮天师摆布死了。夫人大恩,为我豁出性命,为夫永记心头。”

  王氏这才转怒为喜:“罢了,熺儿媳妇柔柔弱弱的,到现在也沒为秦家开枝散叶,纳妾就纳吧。”她顿顿道:“只是你说不要熺儿外出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帮天师还会捣鬼?”

  “正是,据说楚宏子天师跟岳飞是好友,他,是特地來为岳飞报仇的啊!”秦桧倒八字眉抖了抖,心底说不出的害怕。

  “魂不散的死鬼!死都死透了还作祟,怪不得…”王氏还想继续骂,就见秦桧难得的冲自己猛瞪眼,赶紧打住不说下去。

  秦桧缓缓道:“夫人谨记,祸从口出!”说完示意王氏扶自己躺下。

  待王氏走出房门,秦桧却睁开眼睛,心底开始盘算了,这帮天师是來找金人在临安的天师的,也许自己不但不该阻挠,还得暗排势力助楚宏子一臂之力。这样他们才能快点离开临安。

  到时,自己依然是一言堂!秦桧得意的冷笑。

  他不知道,秦府上空,楚明站在那里把他跟儿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

  有件事对楚明來说很疑惑,泼妇王氏所说的后路是什么意思?他转身朝皇宫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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