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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七章 美人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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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盐司衙门没有自己的监狱,故而将犯人关押在苏州府衙的大牢中。

  王贤是衙门里混的,虽然第一次来苏州府衙,还是轻松拜对了庙门,见到了苏州府的牢头,两人一番亲热的攀谈,加上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礼,牢头很痛答应,带他去探监。

  来到光线昏暗、臭气熏天的大牢中,牢头打开一扇栅门道:“贩私盐的,有人来看你们了!”

  王贤便和帅辉进去,看里头或坐或歪在草堆上的,正是司马求、周洋,和开生药铺的陆员外,还有他们的几个伙计。

  几人眼,定睛一看,见是王贤,全都惊喜加。司马先生更像见到救星一样,扑过去泫然泣道:“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来了…”

  让帅辉把带来的食盒打开,王贤道:“这段时间委屈诸位了,先吃点东西祭一下五脏庙吧。”

  不用他说,众人看着食盒中的烧鹅、烤、熏,早就口水直了。便一拥上前,也不管手脏不脏,便你撕我拽,大嚼大咽起来。

  王贤见状心里很不好受“慢点吃,这阵子我天天来送。”

  本来一句安慰的话,却让众人登时噎住了,司马求嘴里含着股,巴巴问道:“我们还得继续坐牢?”

  “不会的。”王贤忙安慰道:“这次我来,带着郑藩台和周臬台的亲笔信,不愁运司衙门不放人。”

  “那还好…”司马求这才把心放下,见众人已经把烧鹅吃光,只剩一个鹅股,登时大怒道:“老子又不是兔爷儿,吃那么多股干啥!”

  风卷残云,一食盒食,转眼进了众人肚子,一个个足的靠在草堆上。这时候陆员外才想起自己是有身份的人,却也跟饿鬼投胎似的抢食吃,不羞赧道:“牢饭实在是太难吃了,我整天梦见大肘子…”

  “员外受苦了。”王贤理解的笑笑,问道:“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我们也不知道。”陆员外挠挠头道:“这趟一开始都顺利,湖广那边的粮食如土,哪怕是荒季节,一两银子也可以买三石稻米。我们运去的丝绸和茶叶,也是大受,双方一拍即合,敲定了长期合作。”

  “湖广的粮商很热心,帮我们办好了布政司的批条,因为担心家乡粮荒,我和司马先生押着头批粮船返程。”陆员外接着道:“手里有湖广布政司的条子,在两湖、长江畅通无阻,一直到了这苏州浒墅关,纳了税,刚要过关,盐运司的人又要搜查。我本以为他们是想讹一笔,便使了钱。谁知他们竟说我贿赂他们,一定是心虚,所以船上一定有私盐。”

  “然后就搜船,结果真如火眼金睛一般,在粮食堆里,发现了好几包盐。”司马求一脸见了鬼了的表情道:“然后就凭这几包盐,把船扣下,我们也被抓到牢里来。”

  “我押着后一批粮船,比他们晚到三天,”周粮商苦着脸道:“遭遇却跟他们如出一辙,也是被盐运司搜出了私盐,然后扣船抓人…”

  “你们是被冤枉的吧?”王贤轻声道。

  “从湖广贩这些粮食,咱们最少净赚一万两银子。几包私盐才几个钱,谁会为个芝麻丢西瓜?”周洋委屈无限道。

  “是不是下面什么人夹带的?”王贤问道。

  “不可能,浙东产盐,湖广不产盐,就是要贩私盐,也该从浙东贩往湖广,而不是倒过来!”陆员外一脸郁闷道。

  “过堂了么?”王贤微微皱眉道。

  “没有。”司马求摇头道:“此事蹊跷无比,我怀疑我们中了人家的圈套,之所以没有过堂,也是因为栽赃太过拙劣,怕一见光就了馅…”

  “这是在讹诈么?”王贤轻声道。

  “不像。”司马求以权威的口吻道:“要是敲诈的话,早就该有人传话,让我们破财消灾了。但到现在对我们不闻不问,哪像是敲诈的样子?”

  “那就是另有原因了…”王贤叹一声,又问了当时的情形,具体是哪个官员带队之类,直到他们把知道的吐干净,才起身道:“你们再忍耐几,我会尽把你们捞出来。”

  众人缓缓点头,心里却并不抱多大希望。因为经过方才鞭辟入里的一番交谈,他们也明白了,这是有人在暗中使坏,而且能影响到两浙盐运司的,一定是高官显贵,王贤这样的小虾米,想要和人家斗,岂不是蚍蜉撼大树…

  “对了,县里怎么样了?”分别时,司马求问了句。

  “还有六天,官库里就断粮了。”王贤嘴苦涩道:“那些大户都屯着粮食,磨刀霍霍、等这一刻了。”

  周洋和陆员外闻言十分羡慕,旋即才想起来,自己运粮食回去,就是为了避免百姓卖田产的。登时摆出正义的面孔道:“趁人之危,实在太无了!”

  “放心吧,官府已经停止民间易田产了。”王贤叹气道。“又拿出新开的官田来出售,不会让老百姓卖了田产的…”

  “大老爷宅心仁厚…”周洋和陆员外赞起来:“富百姓摊上大老爷这样的九品文学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九品文学”即可速进入本站,本站永久无弹窗免费提供精品小说阅读和txt格式下载服务!

青天,真是造化啊!”王贤不大翻白眼,球,老子就这么被华丽丽的无视了…

  。

  离开大牢,王贤又跟那牢头攀谈几句,在他的引荐下,见到了府衙刑房的典吏,请其到观前街吃酒,又奉上白银一封,那典吏才为他指点津道:“此案确实蹊跷,按例,都转运盐使司没有拘捕审判之权,查获私盐贩子,都是由府衙审讯。但这次盐运司的人特意知会我们司刑,将此案押后一个月审讯。”

  “苏州府事务繁重,刑房一天收到的案子何止百起,是以押后一个月是很正常的事情。”那典吏抿一口小酒道:“这背后有什么道道,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也不想知道,反正是盐司的案子,他们想啥时候审就啥时候审呗。”

  “能设法提前么?”王贤问道。

  “不可能的,”典吏眯眼看看他道:“兄弟也是同道中人,我也不瞒你,盐运司可是我们刑房的大主顾,司刑大人万万不会得罪他们。”

  “呵呵…”初次见面,能打听出点有用的消息,已经很不错了,王贤根本没指望能靠他办事。要是对方大包大揽,他反而要起疑心,好在人家看他是同类,还讲了点情面,没有坑他。

  请那典吏吃完饭,王贤便让田七带着自己,去长洲县衙投帖拜见。

  哪里的衙门门房都是死要钱,王贤递了门包,又将一封书信奉上道:“我是浙江省杭州府富县的书吏,奉我家大老爷之命,来给你家大老爷送书信。”

  看在门包的份上,门子请他在门房里稍坐,便持信进去通报,须臾出来道:“我家大老爷正好有空,你跟我进去吧。”

  王贤便跟着他进到后衙,在外签押房候着,不一会儿,一名身材矮小,面容清秀的三四十岁官员,穿着七品常服出来,王贤赶紧大礼参拜。

  “起来吧。”那官员便是长洲知县许铭。苏州府城分两个县,其中一个便是长洲。前世不修才在省城当县官,苏州虽然不是省城,但衙门之多、关系之复杂,比别省的省城还痛苦。

  不过许知县对王贤倒还和气,让他坐下说话,自己在正位上坐定道:“你家大老爷的信我看了,你既然是他的贵门生,便不必以公门之礼参拜。”顿一下道:“我与他是同年同乡,情非比一般,你便唤一声师伯吧。”

  “师伯。”王贤受宠若惊道,心里不暗叹,赣真他娘的强,到哪都有自己人…

  “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许知县淡淡道:“富粮船被扣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前还写信告知你老师,也帮他想办法了…”

  “让师伯费心了。”王贤恭声道:“不瞒师伯说,我富官仓只剩下数存粮了,一旦断粮,百姓就要卖田产。就算百姓们忍气声卖了地,也会憋一肚子怨气。这股气朝谁撒?肯定是那些抢他们饭碗的灾民,还有我家师尊…”魏知县在信里没说自个开田这茬,王贤自然不能多嘴。

  “嗯。”许知县颔首道:“我也是县官,对此感同身受,”顿一下道:“前我找盐运司的同乡说情,他偷偷告诉我,此案是他们同知亲自下令扣船,没有他的命令,他们不敢私放…”

  天下有七大盐司,其中苏州和浙江同属两浙都转运盐使司。其长官乃都转运使,以同知、副使佐之,衙门设在杭州。两浙盐司之下,又设四分司,苏州府归属苏松盐运分司所辖,因其地位异常重要,由盐司衙门二把手,同知大人坐镇。

  这次搅风搅雨的,正是这位两浙盐司二号人物…

  “我看这件事,还应该着落在你们杭州,”许知县瞥一眼王贤道:“看看能不能让省里跟都转运使说说,通融一下,总比我这个县官说话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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