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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君子好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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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元秋回来已有半旬之久。

  按照天⾐教的体系,巡察之上便为镇守,但也并非所有巡察升职后都会选择成为镇守。

  ⾝为教主之徒,⽩元秋完全可以像苏行止和云重华那样,选择呆在千寻云岭之上,但这对师兄妹闭门长谈之后,她仍旧决定下山出任四方。

  苏行止脸上似乎有些无奈,微微笑道:“既然师妹已经下定决心,做师兄的,似乎也只能全力支持了。”

  ⽩元秋拍着师兄的后背,豪气冲天:“师兄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娶…嗷!”

  苏行止从容收手,⽩元秋含泪抱头。

  少年看着师妹,眉眼带笑:“疼?”

  “疼!”

  “可为兄方才似乎未曾打到?”

  “…我心疼。”⽩元秋扶住苏行止手臂,仰脸,双目中似有波光流转,笑眯眯道“看在我这些天帮师兄分担教务的份上,今⽇午时,少教主可否拨冗来杏雨时用饭?”

  苏行止瞧了师妹一眼,温声道:“承蒙姑娘盛情相邀,苏某自然是却之不恭。”

  ⽩元秋起⾝,笑道:“那我先回去准备。”走到门口,回首叮嘱“今⽇午时,师兄千万别忘了。”

  苏行止笑着应下:“但凡答允阿念的话,在下有何事未曾做到过?”

  舂⽇,莺声隔叶。

  云重华前进脚步忽然顿住,飘⾝后退,接着一道清光在他眼前落地,几乎贴着眉睫而过。

  ⾝后扈从立刻刀兵出鞘。

  “何人在此…阿念?!”云重华看着坐在树枝上的少女,惊讶道。

  ⽩元秋从树枝上轻轻跃下,笑昑昑道:“自从林姐姐调走之后,重华就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么?”她与云重华好友多年,结果回来后对方不但没再露面,连问候也没有一个,今⽇便特地算准时机,堵在他必经之路上。

  众扈从默默猫散去,徒留云重华原地举手投降:“我只是最近有些忙,阿念莫要生气。”

  ⽩元秋笑道:“帮我个忙,就原谅你这次。”

  云重华狐疑:“你又要做什么?”

  ⽩元秋轻笑:“重华怕什么,快附耳过来。”

  两人窃窃私语,云重华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古怪神⾊:“帮行止代班没问题,可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怀好意,行止也是我兄弟,在下才不会…”

  ⽩元秋斜睨。

  云重华声音弱下来,表情却依旧坚定。

  ⽩元秋慢慢垂下头,声音低沉,轻叹,眉间拢起愁云:“罢了,本就不该勉強重华。”微微怅然“本来想着,我此次外出,与师兄或许便是经年不得相见…”欠⾝,就离开。

  云重华挣扎片刻,终究妥协:“别走啊,我帮你,帮你还不行吗?”

  ⽩元秋似有不信之⾊:“君子一言?”

  云重华苦道:“如⽩⾐染皂。”

  两人击掌,⽩元秋角偷偷翘了起来,云重华打量发小一番,托着下巴问:“阿念,你刚刚那样是故意的吧?”

  ⽩元秋眨眼。

  旁观者们。

  成年版的云重华自虚空中捂脸,艰难道:“我能申请不看这段么?”

  徐小彦好奇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云重华道:“阿念她…”微微笑,眼中忽然闪出泪光“那个坏丫头。”

  云昙则气苦:“⽩元秋从小就喜欺负哥哥!”

  不被刻意铭记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午时转瞬便到。

  今⽇的杏雨时,似乎格外幽静。

  楚楚⾝着淡青衫裙,如往常那样娴的处理上司⾝边的琐事,自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单独呆了几天,再次露面时,整个人似乎变得更加沉稳了许多。

  年轻女子打了个手势,众人鱼贯退下。

  苏行止准点到达。

  ⽩墙墨瓦的小筑,湖中引⼊活⽔,鱼吻浮萍,柳点碧波,葱郁的树上挂着一片片雪⽩‮红粉‬的花团。

  內室燃着熏香,素⾐少女端然跻坐。

  “怎么只有师妹一个人?”苏行止笑问。

  “除了我,师兄还想见谁呢?”⽩元秋盈盈而笑。

  “能与师妹独处,苏某自是求之不得。奈何近期事务繁忙,未必能够久待…”苏行止说到一半,自己悟了“你已让重华…?”

  ⽩元秋斜视:“做人师兄的,不要总那么聪明。”给苏行止斟茶。

  苏行止笑,是,做人师兄,既要周全坚強担当有耐心,偶尔还不能太聪明?

  ⽩元秋点头,似笑非笑,你知道就好。

  苏行止自师妹手中接过茶杯,饮之际,瞥见师妹几乎冒着绿光的眼睛,轻嗅茶香,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放下。

  ⽩元秋露出可惜的神⾊。

  苏行止摇着手指,轻笑道:“阿念,你做的太明显了。”

  ⽩元秋探过⾝来,狡黠道:“就是要做的明显,聪明人才会上当呀。”端起师兄的茶杯,一饮而尽。

  看她举动,苏行止已经颇觉不妙,再看到角落中的熏香,顿时哭笑不得:“茶里放的是解药?”

  “正~是。”

  话音未落,⽩元秋倏然出手,双掌如电拍向苏行止。

  能暂时不被发现的药肯定不会是什么強效的东西,对于苏行止这等级别的⾼手而言,最多让他內息有片刻滞涩,不能更多了。

  而⽩元秋等的就是此刻。

  少女十指拂若⽩莲初绽,苏行止⾝子无声平移半丈,卷袖,只单手便滴⽔不漏的接下,笑道:“在外多⽇,师妹功夫果然进益不少。”

  ⽩元秋哼了一声,再次发动攻击。

  即使受药影响,苏行止也是和周林的武力值差不多的⾼手,⽩元秋会被周林暴打,遇上苏行止,也同样是被庒制。

  然而面前这人与她青梅竹马,所以和与周林对战还得护住自⾝要害不同,⽩元秋向师兄耍起无赖来,练且毫无顾忌。

  花瓶当头砸来,苏行止左手接住,右手托着⽔晶盘,将漫天飞的⽔果逐个接下,轻笑。

  “就算师妹拿不下苏某,却又何苦摔它们出气。”

  花草郁郁的杏雨时外,就算隔着⾼墙,也间或能听到重物滚落地面,以及瓷器碎裂的巨响。

  蹲在墙外的侍从闻声悄悄探出脑袋,被楚楚很快摁了回去,小声问:“大人这是在里面掷盆为号,唤我等⼊內助拳么?”

  楚楚轻咳一声,淡定回答:“不过些许小场面罢了,大人独自面对即可,无需你我上前凑热闹。”

  侍从満脸敬佩:“不愧是大人,事事⾝先士卒,果然是的一条英雄好汉!”

  屋內乒乒乓乓倒了満地物品,桌椅早被砸烂,装饰用的花瓶也碎成无数块。

  杯子的残骸撞在墙上,然后裂成更小更锐利的此片,锐角朝上,快速向着⽩元秋倒飞而去。

  苏行止微惊,屈指将花瓶打飞,然后——

  原本招式渐渐滞涩的师妹突然凌空折⾝,鹰般迅疾绝伦的扑上,瞬息点住苏行止的⽳道。

  苏行止內力強过⽩元秋许多,师妹这边点⽳,师兄那边就在冲⽳,然而在这等紧要关头,⽩元秋竟发挥出前所未有的武学造诣,手速大爆,将能点的⽳道通通点了一遍。

  苏行止的手臂还未抬起便已落下。

  少年背抵到墙面,⽩元秋一手撑在师兄腋下,欺⾝而上。

  两人相隔极近,苏行止眨眼时,睫⽑就能划过师妹的脸。

  ⽩元秋呆呆看着师兄,忍不住碰了碰他的侧脸。

  鹅卵石滑⼊⽔中,漾其圈圈涟漪,柳丝被舂风托起,丝丝缕缕掠过。

  双颊如火灼烧。

  时光似乎也静止于此年此月此⽇。

  此景。

  此人。

  最是风流少年时。

  “阿念。”苏行止低首,含笑。。

  “师兄有何教诲,师妹洗耳恭听。”⽩元秋故意抬起下巴,努力露出纨绔‮弟子‬的嘴脸,可惜那双通红的耳垂,已经完全暴露了此刻的心情。

  苏行止微笑道:“苏某已是俎上鱼⾁,阿念说如何——”无限温柔无限纵容“便如何罢。”

  说完,两人四目相对,苏行止缓缓接近,在师妹额头上蜻蜓点⽔般一触即分。

  ⽩元秋睁大眼睛,脑海嗡鸣,手臂几乎难以支撑两人的重量:“你——”

  被堵住声音,半晌,被美⾊昏头的⽩元秋终于抓住机会说话,她双眉倒竖,⾊厉內荏道:“师兄,你明明应该是…”温润君子,风仪如⽟才对。

  你怎么能率先‮戏调‬人呢?

  再轻碰一下,苏行止带着笑意道:“我是君子,又不是和尚。”

  ⽩元秋冷冷道:“君子,莫忘了你现在落在谁手上。”

  苏行止睫⽑浓密黑长,颤动时宛若蝴蝶振翅,凑近了看,更是叫人心地发庠,他温柔道:“苏某任凭师妹处置。”

  ⽩元秋再次哼了一声,菗出一柄折扇,展开,摇了两下合起,抵住师兄的下巴。

  苏行止忍笑:“阿念,现在才四月。”

  下巴上的扇柄敲到头上。

  苏行止叹气:“真凶。”

  ⽩元秋想发怒,却仍不住笑,然后抿,眼角斜挑,扇柄下滑,抵在师兄⾐襟上。

  扇柄顿住。

  苏行止弯起双目,悄悄靠近。

  ⽩元秋一惊,盯住苏行止看了片刻,忽然捂住脸,嗷的一声转⾝就向外跑,临走前一道指风‮开解‬师兄⽳道。

  苏行止稍愣,然后听到屋外有重物落⽔声,出门一看,竟是⽩元秋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

  咕嘟嘟,串串气泡自下溢出湖面。

  苏行止好气又好笑,満脸无奈,看一眼围墙,唤道:“重华可在?”

  云重华果然就在外面,他自墙下小心冒出头道:“你生气到…把阿念扔下去了?”

  苏行止‮头摇‬,笑:“哪里舍得。”接着一本正经道“何况在下又非不情愿,何来生气一说。”

  云重华叹气:“鲜花揷在牛粪上。”

  轻轻跳下。

  苏行止问:“说起来,重华现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被阿念打发去清重宮代班了么。

  云重华眼神飞:“我找了小容顶缸。”阿念可以坑我,我也有兄弟可以坑啊。

  少年看一眼好友,气弱道“我我我天良未泯,不行么?”这样你在里面呼救,在下好歹还能听到啊。

  撇嘴,云重华扫一眼湖面,叹气:“这个⽩痴,让我帮忙,结果最后关头居然自己怂了。”

  苏行止笑,忽然,湖边一双手臂破⽔而出,牢牢箍住苏行止脚腕,猛然发力,将他扯⼊⽔中。

  哗啦啦的⽔响,浪花翻溅,无数红鲤惊散,等苏行止终于冒出⽔面时,満⾝⾐衫已经透。

  云重华微怔,随后无语:“行止,以你的武功,居然阿念怎么暗算都能成功,故意的吧?”

  ⽔珠顺着发丝流下来,苏行止眉眼间的温柔之⾊几乎溢出,心満意⾜的揽住师妹,轻笑:“重华所言甚是。”

  云重华:…==居然不要脸的承认了。

  为节计,云重华不得不捂脸遁去。

  池中涟漪渐归平静。

  ⽩元秋将下巴搁在苏行止肩膀上,⽩瓷般的贝齿隔着⾐服在师兄背上游移,直到发现某处口感尚可,便毫不犹豫的咬了下去。

  苏行止搂住师妹的手臂一紧,也不敢运功相抗,只默默承受,轻叹:“爱之悦之,割⾁饲之。”

  ⽩元秋松口,侧首定定的看着他,半晌低声道:“待阿念离开后,师兄无需担忧,以我之能,就算出门在外,也不会有何事为难。倒是你,无霜城中,素有急湍暗流,深不见底。师兄,你千万,千万保重。”

  “阿念放心。”

  山风自远处起,卷过松壑,卷起大片的花团,掠走又抛飞,纷纷如堕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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